那中年男子一脸诚挚的说道:“这次真是多亏仙长了!若非仙长及时破除这邪阵,只怕整座元州城都会变成人间鬼蜮啊。”语调因激动显得有些高昂。
这声音听得老和尚忍不住微微侧目。但宣谕院仅仅只是天谕司所属监察院管辖之下,于各地方登记管理修行门派的机构,这道士是拿着天谕司最高阶的令牌来的,相当于这位刘院判上官的上官,他这态度也就情有可原。
“无妨。”道士的脚步稳定,语气清冷。
老和尚道了声佛号,缓缓道:“那些邪修在山巅望水至阴之地以道观掩饰,布此等聚煞邪阵来修行,当真是罪大恶极。当年住持查知此事后立刻上报天谕司,国师也是派了好几位仙师前来剿除邪修,布阵施法,让邪气不聚,这也平静了近百年了。”
道士皱了皱眉。
刘院判官场摸爬滚打十余年,一直紧盯着道士的神情动作,见他皱眉,忙不迭道:“当年仙长们所布浮石阵,本就只能压制邪阵,并不是直接破阵。”
宣谕院文书记载,当年天谕司来人联手诛杀邪修后,布置了镇压聚煞邪阵的浮石阵。其余并未多表,所以刘院判也不知道为何并未直接破阵。
老和尚也意识到自己方才那番话,是有质疑天谕司实力之嫌,忙施礼道:“是贫僧唐突。”
道士也只是点了点头,无甚表情。
刘院判忍不住追问:“那邪阵被仙师们压制百年,甚是平静,且得保元州风水不破,却不晓得这次怎么突然……突然就……”
“宁州亡灵过万,煞气甚重。”
道士的语气已经明显不耐烦了。
刘院判嘴角抽了抽,忙捧道:“原来如此,数万亡灵,难怪能冲破浮石阵。还好仙长来得及时,又有这般大神通……”
正说话间便瞥见老和尚摇了摇头,心下一慌,后面的话都忘记了。
身为元州地界专司玄门监管,文牒发放的院判,他对这位慈法禅师还是有些了解的,这老和尚乃方丈师弟,达摩堂首座,佛法精妙没得说,但生性木讷,说话向来直来直往,容易得罪人。
此时刘院判捏一把汗,生怕他又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连连朝老和尚使眼色。
慈法禅师并未察觉,果然心存疑惑便忍不住问道:“贫僧却有一丝疑虑,不知施主是如何得知浮石阵破,贫僧也是昨夜见妖风肆虐才知……”
刘院判轻输一口气:还好还好。
“阵石碎了。”道士声音平淡。
慈法禅师愣了一愣,才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不由震撼喃喃:“施主您,是感知到阵石破碎而来么?”
刘院判也是心神摇曳,神色愈加恭敬,语气也愈加激动:“仙长神通!难怪,难怪!当年可是好几位仙师都未能破阵,仙长您凭一己之力,额……”
他望向台阶上的药师殿,似是想起这位仙长拿着天谕司令牌前来宣谕院时,怀中还抱着一个人,却不知那人是否也是天谕司的仙师,莫不是为破阵受伤昏迷?那便不是一己之力了。
不过他向来惯于拍马,语塞片刻便十分自如的转了话题,赔笑道:“昨夜事急,我等奉命善后未及好好招待仙长,下官已命人打扫布置了两间宣谕院厢房,仙长和药师殿那位……那位仙师今日便可……”
“不必。”道士打断了他的絮叨,昨夜拒绝厢房休息而选择药师殿,是因为方丈在那里绘制药经唐卡留下的气对稳定白泽卿受损的神魂和那傀灵都有益处。这些却并不需要和旁人解释。
慈法禅师也道:“小沙弥早课前便打扫了两间禅房,施主不如……”
“不必。”道士顿了顿,却是对老和尚多说了一句,“宁州之事未平,恐生怨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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