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晖又把茶水灌进肚子,脸上带着难过的表情:“要是真这样还好,可这一次不一样,我妈死了。”
“啊!?”乔梁意识到剧情跟自己想象的不同,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我妈死于先天性心脏病……”
……
张春晖的母亲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最受不得气,跟丈夫一番全武行后,一气之下旧病复发进了医院。
由于没赶上有效抢救时间,女人咽气前只来得及对守在身边哭成泪人的儿子和匆匆赶来的女儿交代后事。
“我这辈子……也不欠老张家什么……唯独对不起你们三儿……还没看到小光娶媳妇儿,还没把你俩养大……”
望着面无血色、唇角颤抖的母亲,年幼的张春晖哭花了脸,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他还小不懂事,却也知道生死是什么,那是这世界上最遥远的、难以跨越的距离,是曾经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走过的距离。
耳里传来女人逐渐微弱的声音,感受着女人抚摸自己脸的手逐渐失去力气,感受着女人手掌的余温,直到他被哭得稀里哗啦的姐姐拉开,浑浑噩噩地接过医生递来的死亡通知书,才真正接受母亲死亡的事实。
从此以后,再也没人念叨自己收拾书桌。
从此以后,再也没人逼迫自己练习乐器。
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每天清晨煮早餐给自己吃。
一切温柔与体贴都随着母亲离开,留下的只有余烬。
……
张春晖和姐姐也不知道在夜雨里走了多久,回到家时浑身已经湿透,也不知道多少是被雨淋的,多少是被泪水打湿的。
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的男人眼见两个湿淋淋的儿女回家,不耐烦道:“你们妈呢?开个药这么迟!让她回来做饭……”
接下来一堆难听话,什么废物、白痴。
姐姐强打精神进了厨房,张春晖则听着男人不住咒骂,心中的悲伤难过痛苦一股脑化为前所未有的愤怒。
我妈辛苦拉扯我们三人长大,你这个当爹的却在外跑跑比赛,闲时晒个度假照;我妈为帮你还债,卖了房子也毫无怨言,你却冷言冷语,语出讥讽;我妈已经死了,你还出言辱骂……
张春晖来到男人身前,从口袋里掏出半湿的《死亡通知,狠狠按在男人脸上。
他用尽浑身力气,死死捂住男人口鼻:“我妈死了!她死了!你嘴里的废物白痴死了!!!你满意了吗?!满意了吗!!!开心了吗!?”
男人瘸了一只脚,但以他的体质,小男孩根本按不住他,挣扎着就要推开小男孩。
可听着出租屋里回荡着男孩的歇斯底里,男人突然不动了,如尸体一般安静地躺着,任由男孩捂住他的脸。
张春晖捂了几秒,忽然觉得意兴阑珊,松开手,一拳砸在男人脸上,鲜红的血液将《死亡通知浸染,瞬间蔓延开来。
男人独自躺了一会儿,这才缓缓抬起一只手,小心地拿下敷在脸上的鲜红通知书,也不管血流不止的鼻字,一字一句看起来。
“患者亲属:
患者在我院住院期间,因病情危重,经抢救无效于新西历62年3月14日17时53分死亡……”
男人看得很认真,雨水和鲜血并不能挡住他的视线,最后,他的目光停留于那个熟悉的名字上。
余思雨。
死了啊。
我老婆死了。
我爱人死了啊。
他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神情呆滞地瘫软在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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