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徽闻言又很快地将头低了下去,也不知道嘟哝了一句什么,沈泽正要问她,就又看到她从沈泽的肩颈处探出头来,这一次没再从镜中望他了,而是踮着脚偏首过来正视着沈泽的侧脸。从镜子中看,沈泽可以看到她发际线处和高中时代并无差别的细软碎发,还有细长卷翘的睫毛,涂了淡色口红的嘴唇微微张开,说了句让他实在忍不住翻白眼冲动的话:“你让我抽一根烟,我就告诉你。”

沈泽闻言也偏首,脑袋稍稍往后仰了一点,皱着眉头看她,终于还是翻了个白眼:“无聊。”而后转身,一边脱下谢徽找人给他定制的西装,一边走去了客厅。

沈泽最终还是没有去到谢徽表姐的婚礼,婚礼前三天,谢徽因为突发阑尾炎被送进了医院,沈泽得知的时候,谢徽已经在等着上手术台了。

谢徽大学毕业就入职了现在这家在业内颇负盛名的传媒公司,到今年将满五年,前不久公司总部人事调动,基本等同于各地分公司人事变动的前哨,谢徽瞅准机会正要发奋图强,万没想到最终身体情况还是拖了后腿。

谢徽是在午饭后回办公室的途中发觉小腹一阵一阵的疼痛,起初只当是亲戚要到访,没过几小时疼痛愈重,生生疼昏了过去,恰巧被路过的同事看到,这才连忙将她送进公司附近的医院。

沈泽赶到的时候谢徽的疼痛感已经减轻很多,她背对着门,独自坐在病床床沿上向窗外看着。细长的右手手掌安安稳稳地放在身侧,一根输液管连接着顶上的葡萄糖注射液和她手内的针管,点滴不急不慢地下滴,两三根规则有序的医用胶带贴在她的手背,沈泽走过去,摸了摸她几乎要和胶布融为一色的手背,轻而缓地替她揉抚,然后轻声问了一句:“凉吗。”

谢徽没什么表情的仰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随即又将目光投向窗外:“不凉,只是有些疼。”

沈泽没再说什么,转身出去从护士站借了一个热水袋,灌满热水后放到谢徽手背上,一面帮她轻轻揉抚小臂,谢徽任由他动作了一会儿,还是探出左臂将热水袋接过来,然后平视着窗外,没什么情绪似的向他道歉:“对不起啊,知道你忙。但我找不到别人了。”

沈泽愣了一下,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时的谢徽还很迷糊,征愣了好半天才认出守在她身旁的两名同事。谢徽就职于业内颇负盛名的一家传媒公司,最近正值年中,许多工作都离不开人,同事关照了几句,谢徽还是打发他们回了公司。她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知会父母,只说是临时出差赶不回来。如果不是因为下了手术台需要人手,她连那一通给沈泽的电话都不想打。不过等到沈泽真正站到她身边之后,她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

谢徽时常觉得自己像个不到二十岁的怀春少女,见到喜欢的人只会不断后退,有时想要学的像个成熟女性一样靠近几步,最终还是被心动和情怯逼的无奈驻足。

谢徽在沈泽的陪同下走进手术室,一路上沈泽的侧脸来来回回的在她眼跟前晃,谢徽想,沈泽怎么就这么好呢,好的让她舍不得松手,像个青春期小女孩一样只站在他身边就像已经占有了一样,但沈泽眼眶深邃,她永远也不知道那一对瞳孔里装着的究竟是谁。

谢徽含含混混想了一路,一直到麻醉剂渐渐袭来之前她还在细细打算。最后一次了,谢徽想,等自己醒来,就放沈泽走。

眼前明晃晃的无影灯光逐渐消散,谢徽再也没了支撑双眼的气力,她终究在身体内麻醉剂的催促中,陷入沉沉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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