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知道女人不可以做,力气再大也不行,至于是怎么个分别,我爸也不清楚,我爷爷清楚,因为他是八仙之首,可是他没了,也没人问了。

到了晚上就是闹夜的时候,需要请殡葬团队哭父/母的恩情,然后就是唱歌,唱采茶戏的环节,12点准时停止,然后灯火通明的守最后一夜。

第三天,凌晨4点要把棺材抬去村口,为的是白天需要受到全村人的跪拜,跪拜时就不分年纪需要跪下来叩拜三个头才能起来,起来后会有人给你一包糖,一般是7个9个这样子,成单不成双。

棺材两旁跪着披麻戴孝的子女,要等所有人都跪拜完,子女才能起身,就是从早上5点跪到10点的样子。因为到上午10点最后八仙集体跪拜洒白酒,才结束跪拜,抬上山。

而这抬上山的时候,需要抬着棺材围着村庄走一圈才能上山,而且棺材不落地,八仙不走回头路,这是大忌。所以他们抬累了的时候需要拿两条长凳子抵住棺材才行,就是不能沾地。

画面就是,前面是长子长孙披麻戴孝,如果是嫡长孙,还需要披着一块红布在身上端着遗像牌位走,中间是棺材,棺材旁边是披麻戴孝的女儿媳妇哭灵,路走多久,需要哭多久。

后面跟着戴着各种颜色长布条,也就是白帽子的人,是死者的亲属。

死者子女辈戴白色三角帽子,帽子后面的布拖着地;死者孙子辈戴红色布帽子,没有拱起的三角,必须是长方形的样子,贴合脑袋,用绳子绑两个角往后绑住,布条不能拖地,长度需要在屁股处左右;死者曾孙子孙女辈,戴的是绿色布平帽子,布条长度也是在屁股处。

紧随其后的是打番挂陵的男单身汉,这个单身汉必须是40岁以上的才行,至于为什么,也没人说的清。

走在最后的就是吹唢呐喇叭的人,吹着哀乐,送走最后一程。

到达坟山以后,棺材不能落地,用长凳子抵住,遗像牌位摆好,所有人轮番叩拜最后一轮,拜完以后没有糖拿了,而是把身上的麻和帽子全部取下来,然后必须得原路返回,返回的时候不能回头看,只能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哪怕有人叫你,只要在你摘下帽子的那一刻你就不能回头。

等所有人走,就只剩工作人员了,负责放棺材入坑,然后埋土立碑,最后一封长爆竹响起,一个人的一生就结束了。

回到死者家之后,只剩遗像和一套纸做的房子在客厅正中间了。

不管是谁,哪怕你是官老爷,一定是要等“八仙”回来以后才能上桌吃饭,而且八仙一定是在正桌,菜品格外丰盛,并且需要每人给100300的幸苦费一包芙蓉王的烟表示感谢。

最后是头7那天请道士来念2个小时的经超度亡魂,最后把纸做的房子抬去坟山烧掉,最后只剩一块遗像,他的一生就彻底结束了。

说完殡葬风俗以后,回到原话,表嫂的妈妈遇到“短命鬼”出殡,她还特意转过身回避了一下,然后等骨灰盒走远了,她才继续前行去小河边洗衣服。

可是到了晚上她胸口开始疼,出现鬼压床的现象,然后做噩梦。

一个男的拼命的打她,正是傍晚遇见的出殡遗像上的男人。

第二天,表嫂的妈妈就起不来了,开始发高烧吐白沫,表嫂才连忙来找我奶奶。

奶奶对着电话里那头说“别担心,你妈是被他拍了拍胸口,已经给他画符解了,很快就会好,最近一个礼拜天黑出门出门,而且不能往北边走,你妈运脚太低了,不要出门是最好,过了这段时间就行了。”说完就挂掉了。

第二天,表嫂买了一些礼物上门,说她妈妈果然第二天就精神抖擞,不发烧了也不吐白沫了,跟没事人一样,本来想亲自上门谢,可是从她家来我家方向刚好是冲北,所以来不了。

然后表嫂又塞了个红包过来,奶奶立马回绝说,这种事情不能给钱给我,礼物收下了,钱拿走,这个是不能收,不是跟你客气,是不能坏了规矩。

经历这件事情之后,不管谁家有个“困难”,都会打电话给我奶奶,我奶奶总是下午骑自行车出去,至于去哪里,我也不知道,反正天黑就会回来。

直到有一天,奶奶替小姑姑解决一场事情以后,回来脸色就不对了,至于什么事,奶奶没说,姑姑也闭口不提,我也就不清楚,但是看过去应该很棘手。

奶奶那天晚上回来以后,脸色黑沉沉的,整个人气息就很可怕,奶奶马上去楼上菩萨面前点香跪拜,好久奶奶才下来,饭也没有吃就睡了,我也没有在意,也就睡下来了。

然后第二天醒来,奶奶拿着3根香,一袋子我折好的金元宝,拿着一件自己的衣服,拿着一袋饼干放在屋檐下,我刚想问呢,就走来一个人。村里的老光棍,就是出殡给别人打番挂陵的那个单身汉。

奶奶把东西都给他,然后给了他一个红包,叮嘱他要把香插在南方,然后点上香,把衣服烧了。

可是我眼睛里都是那袋饼干,突然问一句,那饼干还拿回来吗?我奶奶立马恶狠狠的看着我说了一句:“死远点。”

看着她的眼神我害怕极了,连忙躲进房间。

听着那老男人走了,奶奶上了楼,楼上只有菩萨,不住人,所以她应该是去菩萨房间里了。

这件事情也是长大以后问了她,原来奶奶下午在坟山挖土豆的时候被一阵冷风吹过,就开始身体不舒服,也不发烧,也不感冒,就是晚上噩梦鬼掐喉咙,整夜整夜睡不了觉,奶奶说她八字阴,焰子低,容易惹些乱七八糟的,能感觉出来不对劲,就立马找她师傅给自己求了个方法,把那天穿的衣服烧了,点了香,烧了金元宝,师傅又念了两天经,奶奶也念了几天经,这件事才摆平了。

后来我还记得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可是可惜我现在我脑子里对那段记忆完全模糊了……

爷爷死后的一个月,我几乎是天天梦见他,每天晚上都是重复的一句话“把我挖起来,我还没死。”

起初我也没在意,依旧是正常工作,可是自从我开始生病,我就发现事情不对劲了,整整一个月,我看了一个月的病,梦了一个月的爷爷,我都快精神崩溃了。

最后一个梦是我爷爷说他没有裤子,让我给他烧几条裤子,他在下面好冷。

然后正当要说下面的事情,我被我同事给叫醒了,可是醒了以后我发现她比我爷爷还可怕。

我工作地方是提供食宿的,所以我和一个同事小胖胡住在一间房,同床共枕的那种。她突然坐起来,用手指着我身边的窗户大喊:“啊,钱钱,你快看,蝙蝠,好多蝙蝠,快看啊,钱钱,快关窗户,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我傻愣愣的看着她把灯打开了,发现窗户的窗帘是关上的,她起身,这时候床垫子瞬间起来一个高度。

看着她经过床尾去拉动窗帘,发现窗户关的好好的,她说:“耶,蝙蝠呢?钱钱,蝙蝠去哪里了?”

我全程没有说话,因为我被她突然的尖叫给吓懵了,我还没有回过神。

然后她又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句:“原来是做梦啊,睡觉。”

然后就回到床上,把灯关了,接着睡觉。

突然的惊吓导致我很久没有入睡,突然小胖胡坐起来了,然后起身下床,在床尾的地方来回踱步,就来回走,来回走,灯也没有开,还好窗帘不遮光,我就依靠着外面折射进来的光看着她的反常。

我反应过来她的不对劲了,立马把灯打开,叫了一句:“姓胡的,你干嘛呀?”

她好像被我这么一叫也回过神,看着我,指着窗口说:“我刚刚做噩梦了,有蝙蝠飞进来。”

我没有回答她,可是我的脑子很清醒,她在很久之前不是下来看了窗帘吗?也说了这句话,可是就算是反应迟钝,为什么要在床尾来回踱步呢?

接着她又躺在我身边,把灯关了,呼噜声秒的就出来了,秒睡啊。

可是我惨了,我被她这么一吓,我都感觉我快要尿了,拿起手机一看,好嘛,才凌晨3.40。

酝酿好一会才准备开始睡,小胖胡又开始作妖,她开始说梦话,说了好多乱七八糟前言不搭后语的梦话,还磨牙,打呼噜三者交替,我这个时候才彻底清醒过来,照她的大脸盘子给了一巴掌,嗯,很有效,马上就不说话了,甚至连呼噜都不打了。

第二天,小胖胡到处跟店里人说,她昨天做噩梦的事情,有多少蝙蝠飞进来,有多少蛇,然后还声情并茂的说着:“钱钱一点都不怕,还静静的看着我。”

我说:“你像个傻b一样手舞足蹈的我都被你吓懵了,我差点就要尿了,你知道吗?你大半夜的鬼叫就算了,又爬起来在床尾走来走去,还说梦话,磨牙,声音贼大。”

小胖胡不好意思的哈哈大笑,但是我心里却是没谱了,立即调休回到了乡下告诉了奶奶这个月的经历,我奶奶没有多说,直接带我买了一堆的金元宝和纸做的裤子,下午去爷爷的坟头烧给他。

奶奶摸着墓碑说:“老棺材,我警告你,你喜欢钱钱也是生前的事情了,你已经死了,你不要跟着钱钱了,你别想把钱钱带走,你要是在跟着钱钱,我明天找吴道士来掀了你的坟,再也不给你烧纸钱,把你的骨头剁碎扔厕所里。”

一顿输出完了以后我们就回家了,我也回到了自己的岗位,平淡的工作。

从乡下回来的第三天,我又梦见爷爷了,爷爷穿着我给他挑的裤子和鞋子,上身穿着他在世时的白衬衫,脸上惨白惨白的,骑着他的二八自行车,后面还坐着一个女人,梦里没有她的脸,两个人跟我迎面相见。

我胆怯的叫了一句:“爷爷”。

这里的胆怯是因为现在在我眼前的爷爷,跟我认识的爷爷完全不一样,爷爷在世时,将近一米八的身高已经弯腰驼背卷区成1.5米左右了,面部出现很多黑斑,瘦骨嶙峋,小腿都没有我的小手臂粗。

但是死后奶奶和爸爸把他抬到地上,两个人合力强行把他往地上按,爸爸说开始死活都按不动,后来还是奶奶附在他的耳边说:“老头啊,你不要用力啊,来生你要抬起身板,堂堂正正的做人啊,你不能弯腰驼背的走啊。”

说完这句话,爸爸一下就把他按的直直的,瞬间恢复了他原本的身高,也能仰面躺在地上了,可是嘴却长得很大很大,因为爷爷生前得了很严重的支气管哮喘,需要张大嘴拼命的呼吸,奶奶立马把提前备好的草纸加高了一头,往他嘴里放了一块钱,这才闭上嘴。

等我回到家的时候,爷爷已经用红布盖住了,可是我看了他的面相,面带微笑,面容慈祥。

我想这辈子我最大的遗憾就是在我爷爷死的那一个小时我不在,那段时间我爷爷已经病危了,我停掉了我的工作回到家里照顾他,其余我每天下午3点左右都要送很多的花去姑姑家,平时是奶奶送,我回来以后想着她年纪大,我就会每天送,来回时间也就一个小时,所以那天也是。

我走到爷爷床前,爷爷是侧身背对着我,因为长期不能动弹,一个小时前奶奶帮他转过去身。

我手扶在爷爷手臂上,大夏天的,一身特别冷,为此我还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点。

我摸着他极瘦的手臂说着:“爷爷,我要去送花了,等我回来买吃的给你吃哈。”

每天走的时候我都会说扶在我爷爷身边说这句话,我爷爷因为已经动不了,只会用眼神示意我,可是那天他转过身来看着我,他的眼神瞳孔是灰色的,眼白已经浑浊了,像死鱼眼睛。

他缓缓的说了一句:“崽啊,你走啊?你要快点回来啊。”

我转身就跟隔壁床的奶奶说:“耶,爷爷跟我说话了。”

奶奶说:“你路上小心一点,看着车。”

然后我就转身出去骑着我的电驴子走了,走之前我戴着耳机听歌,开了将近10分钟左右,走到隔壁村口的牌头,电动车突然被吸住了,走不了,我下车查看了很多接口都没有松,而且这是新电动车,不存在坏的问题,可是就是突然走不了,电动车一吸一吸的,像是有人拉住了后车轮。

我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感觉,连忙拿出手机看,并没有未接电话和未读消息,心里瞬间放松了许多,可是电动车依旧像是被人拉扯后轮走不了,持续有5分钟左右,因为我耳机里已经更换了一首半歌的速度,所以是五分钟左右,电动车又好了,我又若无其事的开着去了姑姑家。

一到姑姑家,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我还笑着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姑姑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说:“你怎么来了?你?”

我说:“怎么了?我又不是第一天来,我天天都来呀。”

然后把电动车上的满满一篮花拿了下来。

表哥这个时候说:“外公不是走了?”

我顿时就被惊住了。

“不可能,我刚刚来的时候他还好好的跟我说话。”

看着一群人全副武装准备出发的样子,看着他们一脸诧异的样子,我瞬间明白了,爷爷可能走了。

我转身骑上我的电动车,耳机线落下来,跟着电动车的速度在地上拖着,我丝毫没有感觉,脑子里全是爷爷的画面,瞬间就崩溃的大哭,电动车开了多久,我哭了多久。

路过的地方有认识我的,都在讨论,我怎么了,是不是被欺负了。

等我回到家,奶奶已经在打爆竹了,奶奶看见我回来就说:“崽啊,你爷爷走了。”

我没有理她,冲进房间就看见笔直的躺在房门口的草席上的爷爷,我掀开他脸上的红布,果然是他,撕心裂肺的哭着,叫喊着,我就不该走。

很快,陆陆续续亲戚们都来了,我守在我爷爷身边,不肯动,也不肯走,爷爷硬邦邦的,冰凉凉的,可是我一点也不怕,我就在那里看着他,就跟睡着了一样。

直到我哥回来把我拖出去,我才缓了心神,我一口东西也没有进肚子,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的忙着手里的活,我知道他们是无偿帮忙的,可是我心里恨。

晚上,我正跪在我爷爷旁边烧着纸钱,奶奶让我去卫生间门口守着堂姐,堂姐不敢去洗澡,害怕。

我心想有什么好怕的,人都死了,还怕把你给带走吗?

但是还是被半推半就的到了卫生间门口,堂姐突然大叫的冲了出来,抱着我说:“爷爷,爷爷在马桶上。”

看着比我高一个头的堂姐吓成孩子一样,我看向马桶,什么都没有。

可是堂姐却把爷爷死前穿的衣服样式说出来了,藏青色的长裤,白色的背心,背心左边有一个篮球的绣花标志。

我当时很诧异,我记得我回来的时候爷爷的衣服都被脱掉了,只剩一条短裤在身上。

而且他说的衣服样式是我爸爸的衣服,是我今天早上给爷爷换上的,因为我好不容易给他换上后,才发现我拿错了背心,所以我也就没有换,这也是我爷爷第一次穿。

何况堂姐已经有N多年没有回来过了,今天也是晚上才来,由于害怕,她连靠近一点冰棺都不敢。

她缓过神后跑了出去,我又看着马桶流下眼泪,想见你的人你不现个身,不想见你的人,你干嘛吓她呢。

虽然葬礼也算是风光,可是我生气,活着的时候没有人在床前尽孝,死后摆这种风光给谁看。

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可是唏嘘的是,那么多子孙后代,最后一直在爷爷身边照顾的也只有我和爸爸奶奶。

葬礼上的他们哭的撕心裂肺,可我却没有眼泪了,我已经不记得我哭了多少次了,可是还是有人说:“亏老爷子最喜欢钱钱,老爷子下葬那天钱钱都没有哭。”然后因为这句话,我被指责了好一阵子,甚至三七,五七,头七都会被作为文章说出来。

第一次发现原来我哭不哭对于她们那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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