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正寺连夜查完了侯府,第二日去到谨兰宫查问时云。
“你知道什么尽管说出来,说清楚了也好早还你家侯爷清白。”严律劝道。
时云双手揪着自己的衣裙,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宗正寺的天牢,你可知是何地?皇亲贵胄进了那里不死也要丢半条命,你家小侯爷无故赶走发妻,七公主命殒不报,听说皆因你而起,你现如今都不肯替他说句话?”
时云自知小侯爷并不是为了她,是永王当时误会而已,但是皇上查问,不解释清楚也不行,可这事儿说起来,六公主之事避不开,怎么办?
“你还是不打算说吗?那皇上就要按永王折子奏的定小侯爷的罪了,你也难逃罪责。”
此时,德妃走了进来,“严大人,容我与这侍婢说几句可以吗?”
严律起身出了门,示意德妃请便。
德妃走到时云面前蹲下,轻轻伸出手,还未开口,时云便一把握住,一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她埋着头,眼泪唰唰往下掉,打在德妃的手背上。眼前的德妃娘娘,从始至终都对自己如此好,这么好的人,难道与自己当中只能活一个吗?既如此,皇后娘娘,大家鱼死网破吧。于是时云深吸一口气,抹了一把眼泪,抬起头,坚定地说:“娘娘,奴婢要见皇上!”
德妃知道时云这是想通了,赶紧起身去叫严大人进来。
“既然你决意要面圣,那本官去向皇上请示一下。”严律考虑了一下,此事毕竟是皇上的家事,她要面圣那便让她去吧。
经过沈易安的允许,时云被带到了勤政殿。时云虽然在皇宫待过几年,后来跟着贞儿也每年回宫,但是除了最早在谨兰宫远远瞧见过几次皇上之外,从未在这样正式的场合见过皇上,当她跪在勤政殿的地上时,天子的威严还是让她十分受震慑。
“奴婢时云,求见皇上是有要事禀告。”
“嗯,你说吧。”沈易安放下手里的折子,看着地上的时云,他要听听这个奴婢有什么要事一定要亲口对自己说。
“安远侯府白夫人之死另有隐情。”时云说,“她是死于中毒!”
“白夫人年前去世,朕略有耳闻,但这是侯府的私事,你非要面圣,有何目的?”沈易安向前倾斜了身子,盯着时云问。
“这就是白夫人所中之毒,月紫藤花粉。小侯爷与公主和离,就是因为七公主受皇后指使毒害白夫人,小侯爷无法启齿,所以才会一直隐瞒此事。”说着,时云从怀里掏出了碧娇给她的药粉,“就是这个,服用此毒之人去世之时面色红润,略带微笑,看上去和做着美梦睡着了一般,皇上若是不信可以去询问侯府最后见过白夫人的人。”
在一旁研墨的李培听到这里,手头一紧,竟是将墨锭都按断了。
沈易安一拍龙案,大声呵斥道:“大胆,就凭一包毒药你就想指认皇后?皇后为何要指使七公主?你无非就是想说七公主离府、坠崖,皆是因她自己,与小侯爷和你无关,甚至小侯爷还为了皇家颜面受了委屈,对吗?”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陈述事实,皇后娘娘以尹昭仪安危威胁公主监视小侯爷,还偷盗老侯爷遗笔,被白夫人发现,才会引出这些祸事,请皇上明察。”
听着时云的陈述,德妃心中原有的大致脉络越来越清晰,但她没想到,时云虽然对六公主之事只字未提,但她却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了贞儿头上,有些失望。
听到监视和遗笔,沈易安恍惚起来,这与当年自己让司宫台所做之事如出一辙,一时间,他竟有些尴尬。半晌,他一挥手:“朕瞧着这奴婢怕是救主心切,得了癔症,严卿,将这奴婢关起来。德妃,你也先回去吧。”
待所有人都出去后,沈易安问:“李培,你方才研墨的时候为何走神?”
“回皇上,这侍婢说的白夫人去世的样子,与尹昭仪当时的情况……有些像。”当时尹昭仪去世,消息报到勤政殿,皇上正在与大臣议事,是李培先行去处置的,所以他清晰的记得当时尹昭仪的样子。
沈易安侧头眯眼瞧着李培,这老奴跟着自己这么多年,最是细心,他所说的,肯定是不会错的。但倘若白夫人和尹昭仪都死于月紫藤花粉,就太凑巧了。
“皇上?”李培小声叫到。
“所以你相信这奴婢说的?”
“老奴不敢,不过尹昭仪那日确实是从凤阙宫回来以后突发的急病。”李培说。
“喔!”沈易安有些愣神,他无法想象这会是皇后做的事,吩咐说,“跟朕去皇后那儿走一趟吧。”
沈易安哪儿知道,安福方才随众人出来之时已经偷偷传信儿去了皇后那里。所以等他再到凤阙宫的时候,皇后早就有所准备。
“永怡啊,最近朕甚少来你这儿,都忙些什么呢?”沈易安似是关心地问到。
“嫔妾还能忙什么,不都是后宫那些事儿。”皇后亲自给沈易安斟了一杯茶。
“也是,皇后辛苦。后宫多亏了皇后,朕才能安心呐,只可惜,朕的儿女们却不让人省心。”沈易安语气颇为沉重地说道,拉着皇后在自己身边坐下。
“皇上今日这是怎么了?”
“朕刚刚得知贞儿意外坠崖,有些伤心。”沈易安痛心地说。“那小安远侯,竟将她赶出了府,贞儿也是,不知道回来的吗,要在外面乱跑。”
“什么?七公主出了意外?什么时候的事?小安远侯都不报的吗?”皇后一脸震惊,然后别过头想了想,说:“难怪尹昭仪去世七公主没回来,过年也没回来。哎,不对呀,宫里聚会的时候德妃不是说七公主生病了吗?嫔妾听说德妃还去安远侯府瞧过七公主,回来没告诉皇上?”
“哦?德妃去过侯府?”沈易安一听,这是在暗示德妃也知情不报?
“嗯,德妃回来也没说侯府出了事儿,所以嫔妾就忽略了,是嫔妾失职。”皇后起身就要谢罪,沈易安拉住了她。“白夫人年前去世,嫔妾还遣人代皇上送了抚慰礼,后来尹昭仪又突发急症,嫔妾还想着小侯爷与七公主去年还真是时运不济,怎料七公主也出了意外,真是让人唏嘘。”
皇上走后,皇后怒火中烧:“贱婢!”
碧娇赶紧安慰道:“娘娘,该死的都死了,时云又没有其他证据,皇上是不会相信她的,要不也不会说她是得了癔症直接给关起来了。”
“你也是蠢的吗,皇上若是不信她,为何不直接杀了她,还来试探本宫?”
碧娇不敢再说话。
“不行,本宫不能坐以待毙。你想拉本宫下水,本宫就拉小侯爷下水,本宫倒要看看,是你个贱婢的骨头硬,还是本宫的招数硬。”皇后思量着,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接下来的动作了。
出了凤阙宫,沈易安直奔谨兰宫而去。
“所以贞儿之事你早就知道?”沈易安在德妃面前总是这么直接。
“知道。”
“你倒是诚实啊,为何不告诉朕?”
“嫔妾也是昨日才知道的,不比皇上早几个时辰。时云求嫔妾劝昱儿,不要与小侯爷计较,嫔妾没有答应,想着昱儿既要到皇上面前亲述此事,嫔妾也就不必再多嘴了。”
沈易安一听又是时云,只觉得这奴婢不简单,为了保护钟离睿,竟是四处求人,还亲自面圣。“朕不是说这事儿。你正月去过侯府?那你有没有告诉贞儿身体不好不要到处乱跑?”
德妃一听,皇上意有所指,“嫔妾去府上并未见到贞儿,小侯爷说她不想见客。嫔妾想着她定是难过得紧,就嘱咐小侯爷好生照顾便走了。”
“是吗?”沈易安斜着眼睛一脸不相信地问。
“皇上,嫔妾打小就心疼贞儿,她若是有事,嫔妾怎会不管不顾?”德妃说道,转念一想,这事儿能在这个时候传到皇上的耳朵里,还真是巧。“嫔妾有错,错在对小侯爷十分放心,觉得他定会照顾好贞儿,所以没有在意,回来后也就没有说起。”
“你放心他?若不是昱儿,那钟离睿到现在恐怕还瞒着朕呢!朕看你也是看走了眼!”
德妃认了错,又安抚了沈易安一番,沈易安才慢慢平和下来。
回去的路上,李培试着问沈易安:“皇上,可有察觉什么?”
沈易安闭眼靠在轿撵上,回忆着方才与皇后和德妃的对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皇后为何不问小侯爷缘何赶七公主出府?德妃既没有提过她去过安远侯府之事,皇后又是怎么知道的,还确定当时公主就已经不在府中?沈易安长叹了一口气,说:“没什么。你最近替朕多留心着凤阙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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