芣苢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晚上,她被人抬到桂宫后配殿,皇帝竟然也在。苏醒后的芣苢,手指、额头,交叉疼痛,这疼痛似湖水翻浪,一浪接着一浪,冲击着她,偶尔还伴随着恶心想吐。

她动了动,额头、手掌都有捆束感,看来都包扎过了。她躺在床上,暗暗苦笑……

传奇、演义皆不可信。里面写的哪些小妇人、大千金,总能轻易撞柱折颈而亡,可芣苢,不知是角度不正,还是力道不足,只是流血晕死过去罢了。死没死了,活着的话,还要承受康复、换药之苦。

不过,也许不是演义故事欺骗了她;或许是自己命硬,孤鸾寡煞,只会刑克他人,自己却死不掉。

……

芣苢抬眼看了皇帝,他侧身站于窗下,和宫人说着话。她很久没打量过这个男人了,她曾经的丈夫刘宸昭;虽已过而立之年,但身上还有少年时期的清新俊逸,雅人深致,丝毫未有中年男人的臃肿油腻,一派风度翩翩。当年她就是被他的这副皮囊所诓骗,以为他会好好待她。

芣苢呆呆的看着皇帝,想起了少年与他相伴的快乐。那个时候,她是喜欢他的。

皇帝看了眼呆住的芣苢,立于床前,恨恨地说道:“你还真有本事,反复来一套,挑战我的底线,你以为你会如意?”

“来人,把霍氏抬出去。”

芣苢挣扎着爬起来,说道:“陛下,您何苦呢?如果您真的相信,你何不直接杀了我。至于平阳侯,无论事情真相如何,您也不会杀了他吧。那您是要让驸马公主合离,还是要把驸马流放到蛮荒之地?您知道,朝臣、北方都会揣测……”

“您有气,您杀了我就是。为什么非要给我落一个不安于室,勾引显贵的名声呢?万一传出去,最难堪的怕是您。”

皇帝俯身揪住芣苢胳膊,说道:“贱人,这就是你的本意吧,让朝臣、后宫笑话我,你以为他们敢?”。

“皇上,你乃九五,万千尊贵,他们自然不敢公然议论嘲讽,但您能堵得住悠悠之口,万人腹诽……”

芣苢披散着头发,被绷带缠着的额头,露出几缕发丝懒散地垂在脸颊边。面色惨淡,却多了份凄美。

皇帝松开钳制芣苢的手,抓住芣苢的下巴,拇指反复地摩搓着她的下颌,说道:

“这个事情,后宫牵涉公主、太后;前朝牵涉重臣权侯。你以为可以善了。若处置不好,平阳侯世子以后如何立世,县主如何觅得良缘?”

“太后在正堂休息,你如实召来吧。朕……可以只赐你一死……”

如若十年前皇帝说了这番话,她可能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而现在,芣苢偏不。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吗?

凭什么皇帝让她干什么,她就要干什么?凭什么这莫须有的罪名,她要顶下?

如若史书记载:霍氏皇后,是和母亲毒害元后、谋杀长子的毒妇;还是以色诱人,勾引驸马的**。她心狠手辣、水性杨花……不……,她偏不……

她没做过,她不承认。

“陛下,没做过的事情,我是不会承认的。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是,我和平阳侯是旧时相识,但那只是少时情谊,是垂髫小儿玩伴之情而已。”

“公主金尊玉贵,本应蕙质兰心、通情达理。可没想到,气度也不过如此。”

“我母亲当年是毒杀了皇后,可我没做;皇长子中毒,也不是我干的。我否认过,可您不信。我没有儿子,那么急着杀了长子,就笃定我能生下嫡子。”

“呵呵,陛下,聪敏睿智如您,就真的没怀疑过?我被废、嫡长子身死,难道无人能从中获利,难道不会是一石二鸟之计?皇长子之事,我劝您多查查,可被让真小人得意。”

“我和侯爷没有私情,言尽于此。要杀要剐,随便。”说完,她盯着房顶横梁,不再言语。

……

皇帝一时不知道如何答话。他还不想芣苢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正在此时,内官来报,平阳侯求见。

此事尚未有定论,皇帝还不想见平阳侯。宦人去而又返,道:“陛下,平阳侯说他有要事禀告,涉及皇嗣,恳请陛下召见。”

皇帝恩准,将其宣进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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