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齐国人探知四国联军驻扎在鞍地,便在头一天的后半夜启程,披星戴月的匆匆赶来。本来,他们想搞个突然袭击。没想到,等他们赶到联军寨前,天已放亮。

有个齐军将领对齐顷公说:“主公,咱们偷袭不成了。天已大亮。这一路上为了跑的快,马的铁甲都卸下来了。士卒们也没吃早饭。我看,还是休息一下再去挑战吧。”

齐顷公哪里能体会到兵马的劳苦,他兴冲冲的,一心想开战。他对手下说:“休息什么?就他们这点七拼八凑的联军,用得着那么担心吗?寡人姑且先剿灭了这帮家伙再吃早饭。”

齐顷公想打,将领没有敢反对的。于是下令擂鼓前进。这一来,齐国军队马不上铁甲,人不吃早饭,只凭着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就上了战场。

两边在一片开阔地上摆开了阵势。齐顷公亲自上阵。在他的战车上,左边驾车的骖乘叫做邴夏,右边负责主攻的是逢丑父。

在晋军这边,给郤克驾车的是解扬的儿子解张。坐在郤克右边的主攻手是郑丘缓。

齐国人率先冲锋。晋军这边,郤克擂鼓,催兵迎敌。一时间,鼓声阵阵,杀声如潮,半空中箭如飞蝗,两边的人马绞杀在了一起。

齐顷公带了大量弓箭手,他对手下人说:“我往哪冲,你们就往哪射。”他这招挺管用,凡是他的战车冲过去的地方,所挡者无不披靡。

双方鏖战正酣时,郤克的胳膊上中了一箭。血顺着战袍一直往下流。郤克擂鼓的手便渐渐缓慢下来。

解张驾着车,回头喊道:“将军,为何停下来?”

郤克说:“我中箭了。”

解张说:“我早就中箭了。我一直没吭声。”郤克一看,解张的腿上早就被鲜血染红了。解张又喊叫道:“将士们听不到鼓声,如何能够奋勇。快打鼓吧。快快打鼓。”

郤克不再犹豫,他咬着牙,折断了箭,一边呐喊,一边疯狂的擂鼓。解张扬鞭催马,向着敌阵就冲。晋军将士一看主将冲到前面去了,跟着就往前冲。后面的晋军听到前面战鼓密集,又见人人向前,都以为前面胜了,也奋力往前冲。

鲁、卫、曹三国的将领们见晋军勇猛,也状了胆,都跟着往前冲杀。就这么疯狂的一冲,本已疲惫的齐国军队就垮了。正所谓兵败如山倒。齐国阵上一乱,联军这边气势更盛。战场形势一边倒。齐国军队开始溃败,只见呼啦啦一阵旗帜乱倒,满地里丢盔弃甲,很快就溃不成军了。

齐顷公带着一支败兵直往华不住山的方向逃去,晋国将军韩厥带着人紧追不舍。有人在后面喊道,韩将军追的是齐侯。这一下,追兵越来越多。齐顷公刚刚跑到华不住山的山脚下,晋军队就四面八方的围了上来。

眼看逃不出去了,齐将逢丑父对齐顷公说:“主公,你赶快和我换换衣服,坐到我的位置上去。叫我来假扮你。或许你还有机会逃脱。”

齐顷公动作很麻利,三下五除二就和逢丑父换了衣服和位置。逢丑父打马就跑,才跑了没多远,马车就被树枝绊住,不能再跑了。此时,韩厥的追兵也杀到了跟前。

逢丑父担心打起来会伤了齐顷公,便喝令卫兵扔掉武器,不许抵抗。韩厥一看齐军投降了,也勒住了自己的兵马。然后跳下战车,向齐顷公这边跑来。

他跑到齐顷公的战车前,先对假扮齐顷公的逢丑父恭敬的行了一个军礼,然后说:“我们晋侯答应了鲁、卫两国的请求,前来责问贵国。我作为军人,自当服从命令。请齐侯跟我到敝国去吧。”

此时,逢丑父表现出了天才般的演技,他端起国君的架势,高傲的撇了韩厥一眼,根本不搭理他。然后对坐在右侧的

齐顷公说:“寡人口渴,丑父,去给寡人弄点水来。”

齐顷公会意,立刻跳下战车,快步向山沟中走去。韩厥望着他的背影,本想叫停,却又怕坐在车上的“齐顷公”说他不够大度,忍了一下,没有说话。韩厥想,我扣住了“齐顷公”,不怕你不回来。他哪里知道,他已中了逢丑父的金超脱壳之计。

韩厥等了一会儿,见找水的人不回来,也不去管他了。他想,捉了齐顷公就是最大的功劳,就算跑了个将军,也无所谓。于是仍旧叫“齐顷公”坐在车里,自己亲自押送,将他带回了大营。

郤克听说捉住了齐顷公,老早就等在辕门口。等到韩厥的人马走近,他只看了一眼,心里就凉了。他指着逢丑父,对韩厥叫道:“这个不是齐侯。”

韩厥唰的一声拔出剑来,指着逢丑父问:“你什么人?竟敢冒充齐侯。”

逢丑父笑道:“我是齐国将军逢丑父。”

韩厥急切的问:“齐侯何在?”

逢丑父说:“被我差去找水的那人便是。料想他已经脱身了。哈哈哈……”

韩厥大怒,扭头看看郤克。郤克也是满脸怒气。韩厥对士卒大喝一声说:“拉出去砍了。”

逢丑父高声叫道:“我是忠臣。杀掉我,将来还有谁敢替国君受难?如今有一个,你们还要杀掉。从今以后,这样的人不会有了。”

郤克叫停士卒,然后说:“这个人不惜用自己的命来替他的国君解难,杀之不祥。韩将军,饶他不死吧。”

韩厥收起剑,令士卒将逢丑父打入囚车,待后续发落。郤克留一部分人打扫战场,大队人马随他回营。

再说齐顷公,他走到山坡下,正好遇到一群逃跑的士兵。这伙人一看是国君,就像捡到宝一样,人人都想立功。他们护着齐顷公,跨过山涧,钻入树林,再翻一个坡,便跳出了晋军的围堵。齐顷公就这么逃了出去。

齐顷公回到临淄,便派大臣国佐前来鞍地找郤克讲和。郤克提了两个条件:第一,叫萧同叔子萧太夫人到晋国做人质。第二,把齐国的田垄全部改为东西走向。郤克的意思是,这么一改,将来晋国的战车就更容易开进齐国了。郤克说:“你们同意,就讲和。不然我们就打到临淄去。”

国佐一听这两个条件,差点没跳起来。他心想,莫说这两条,就是一条也做不到。他压着火说:“将军此言差矣。萧太夫人是齐国的国母。列国纷争,比比皆是。从来没有拿国母去做人质的。再则,齐国田里的垄沟是根据地势而来的。东西南北各种走向都有,为的是便于耕种。如果全部改成了东西向,百姓们绝不会答应。看来,将军提这两个条件,并不是想讲和。”

郤克瞪起他那只独眼,像斗气似的说:“我就不和,你能怎样?”

国佐说:“齐是个大国,无论土地人口,都不在晋国之下。今日虽败,但还没有败到亡国的地步。和谈不成,我们不妨再战。一次不行,那就再打一次,我们可以奉陪到底,一直打到到亡国为止。即便这样,也比拿国母做人质强,也比把垄沟改了的好。将军不想和,那就不和吧。”国佐说完,起身就走。

鲁国的季孙行父和卫国的孙良夫听到这个消息后,一起跑来劝说郤克。这两人要的是实惠。他们觉得,打败齐国已经出了气了,最要紧的,是把齐国侵占的土地要回来。郤克也知道,就凭他们是灭不了齐国的。一味斗气,毫无意义。于是他便顺水推舟的同意了两人的意见。

但是国佐已经走了。季孙行父自告奋勇的说:“我去追他回来。”

国佐并没有走远,季孙行父很快就把他重新拉回到谈判桌上。季孙行父和孙良夫提出,要齐国归还侵占鲁、卫两国的土地。国佐自然答应。到这儿,郤克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于是他派人把曹国的公子首请来。

人到齐后,国佐代表齐顷公郑重其事的向晋、鲁、卫、曹四位大臣道了歉。然后,五国大臣一起拟定了议和书,并签字、盟誓。

至此,这场因为一个玩笑引起的战争得以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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