粪水溅起老高。
然后炸玻璃瓶。
炸竹子。
用鞭炮做手榴弹,赶着人跑,有过年那味儿了。
村里几个往日不敢在大路上走动的青年,这时跑来找马景澄。
马景澄没有穿着什么华丽的衣服,还是以往那样的破旧,这让那些穿着破旧的青年有了一些些亲近。
“马景澄,追兔子,去不?”
追兔子?
马景澄笑了。
过年,大雪,不去山上追兔子,都对不起这场雪。
说是追兔子,其实就是为了追着好玩。
有时候,追一天,屁都没追上,却还是兴高采烈的。
花镇村民的快乐其实很简单,有吃有穿,不被人欺负,就够了。
“去,为什么不去?”
马景澄只能从原主的记忆得知这种信息,想要亲自去感受一下,小镇年轻人们的快乐。
“俺,也去!”
魏和尚笑嘻嘻地走过去。
“走咯!”
张苍云从旁边把马拉过来。
张莘月轻松翻上去,英姿飒爽,惹得人注目不已。
丹山也并不都是悬崖峭壁,也有平缓的---山脉。
如今,山脉上庄稼早已不见,一片光秃秃的。
每到下雪,就会有兔子出没。
爱玩的小镇年轻人,带着自己家的狗,就开始了一场无聊的狩猎。
一群人,嘻嘻哈哈,从来没有像这样快乐过。
男生拿着棍子就到处乱打。
女生则安静地跟在后面,或者相互打雪仗。
声音很大,连对面山上的人都能听见。
小镇从来没有这样轻松过。
以前,要去追兔子,一见到祝家人来,就纷纷都没了兴致。
如今倒好了,祝家人没了,感觉整片天空都敞亮了。
很快在一片开阔地上,有人发现兔子的脚印,挥手让众人靠近。
“你们从那边,你们从那边,包抄!”
有经验的年轻人指挥着,马景澄也认真地听着,然后吩咐魏和尚:“和尚,待会儿看见兔子,你就上,听见没?”
“俺知道了!”
这是一片荞麦地,非常广阔,小镇人称之为梁子。
“我看到了,在那点!”
有人突然叫喊起来。
“快追!”
“追啊!”
“冲啊!”
“杀啊!”
……
众人从几处包抄,防止高脚的兔子逃进林子里。
兔子的速度非常的快,在人们的喊打喊杀之中,到处逃窜。
在它要跑过去的时候,埋伏的人突然就拦住了他的去路。
张莘月骑马站在山梁上,俯览天下。
只见一群人,在广阔的荞麦地里追着一个黄褐色的影子,叫声震耳欲聋。
有人摔倒了又站起来。
有人甚至脱下自己的鞋子朝着兔子扔去。
有人累得佝偻着,不停地咳嗽。
吐着舌头的狗子们,疯狂地朝前追,等到自己主人停下来,它们也停下来。
气得狗的主人对着它们大喊大叫。
狗子却不理会,只是吐着舌头,不停地摇尾巴。
那兔子非常的警觉,跑一段路,它就停下来,伸着头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再跑。
地方太大,小伙子们早已跑得筋疲力尽,只能远远地看着兔子消失在视野。
这时,张莘月拍打了一下马屁股,“驾!”
清澈的声音响起。
胯下骏马在雪地里飞驰,骏马的鬃毛随风飘动,如同一阵风,径直冲向兔子。
兔子已经被那群老六追得快累死了。
没跑多久,被张莘月一个侧身就抓住了耳朵。
“张莘月,NB!”
“好好!”
“太牛了!”
……
青年们扯着嗓子大喊。
张莘月一笑,看向马景澄。
马景澄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屁股坐在了雪地里。
他的体力已经很好了,奈何这群孙子,实在太能跑了。
能不能抓到兔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份什么都不在乎的乐趣,放空了心神去玩才是最重要的。
就像夏天的晚上,打着电筒河边抓青蛙一样,能不能抓到不要紧,重要的是那份参与。
“我们抓野鸡,去不去?”
马景澄挥手:“老子走不动了,要去自己去!”
一群人不管马景澄,呐喊着从进了另一边的树林里。
在窝里睡觉的野鸡被他们屎都吓出来,一扑腾,照着山坡下的树丛飞去。
它不出来还好,一出来,这群家伙怎么会放过他,朝着树林里就钻进去,坐在斜坡上,就往下滑去。
“骑不骑?”
张莘月骑在马上,一手抱着兔子,一手抚摸兔子毛发,问道。
今天,她穿了一件很显身材的夹克,加一个马景澄专门为她定做的腰封,身姿挺拔。
“骑!”
马景澄从地上站起来。
“和尚,拿着兔子,待会儿和他们一起回来!”
“哎!”魏和尚走过去接着张莘月手里的兔子。
张莘月一只手拉着马景澄,往上一使劲,马景澄就骑上了马。
“苍云,我们先回去了!”马景澄挥着手。
另一只手紧紧搂着张莘月的腰。
“驾!”
张莘月一拍,差点把马景澄摔下去。
一只手不行了,只能两只手紧紧搂着。
从山脉上一路飞驰而下。
然后到了河滩,顺河河滩的浅水,一路疾驰。
距离马景澄家没多远,张莘月才放慢速度。
河滩地里,有些许的露出雪苞谷草,那马儿走两步就停下来吃一下,顿挫感十足。
马景澄这才发现,张莘月的腰,不细也不粗,却很柔软,发迹间弥散着淡淡的香味,让马景澄不想撒手,想靠在其肩膀上。
张莘月也没有说让马景澄将手从自己腰间拿走,河边,白鹤在乱飞,感觉很美好的样子。
冷风吹来,两人腿贴着马,紧靠在一起,一点都不觉得冷。
“婆婆,我舅舅让我喊你吃饭了说!”
炊烟袅袅中,有小孩尖锐的声音响彻小镇,隔老远都能听见。
有人戏谑地回应:“小龙儿,我马上来了说!”
小龙儿怼回去:“你在板命~”
两人骑在马上,噗呲就笑了。
花镇的那份凝重,此刻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
三天年过完了。
交代了该交代的,马景澄三人又踏上了返回攀州的路。
攀州依旧热闹非凡。
过年嘛,一年到头,唯一可以什么都不做的几天,成群结队都上街去玩。
不过,有人是可以不过年的。
就是卖彩票的人。
马景澄给了他们双倍的工资。
张莘月和马景澄在大江边下了车。
他要去福利区看看。
正当中午。
福利区开始排起了长队,多个窗口开始放饭。
马景澄拉住一个人:“这菜,还有别的吗,还是过年也吃这个?”
“哪有什么其他的,这个有吃就不错了!”
几个人都是这么回答。
马景澄没再继续问下去。
他带着张莘月直接来到了彩虹路二十五号。
李宽等人是不可能不在的。
马景澄直接闯进李宽的办公室,“你给我个解释。”
李宽拿着一本书,缓慢转过身:“什么解释?”
“福利区吃的东西怎么回事?”
马景澄很气愤,“你别忘了,那是拿我的钱去做的事情,是我的事情,懂吗?”
“怎么了,这不像你啊?”李宽语气很淡,他不明所以。
“我不是说,过年了,要加肉吗?饭里的肉到哪儿去?”
马景澄指着北方,“福利区!”
“对啊,加了呀!”李宽点头。
马景澄站起来就走,走到门那儿,“你自己去看看,去打听打听,负责的人都是你安排的,我想请你给我一个满意的处理结果。”
李宽突然不知所措了。
马景澄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MD,太可恶了。
一直以来,他没有时间来管理福利区,就交给了李宽,让他找人来负责食物的供应。
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李宽也没有过多耽搁,李宽骑上车往福利区去。
这几天,没有什么重大的事务要处理,宋青州已经进京,很多事情要等他回来才会有个定论。
但是福利区,自从马景澄交给他之后,他就交给了下面的人,按理说应该不会出现问题。
马景澄的态度让他有点急。
难道真的出问题了?
等他赶到那儿,突然停下走进去。
那个靠在门边的负责人差点没摔倒。
赶忙迎了上去,“李主任,您怎么有时间过来,有什么事情,告诉我们一声就可以了,何必劳烦您亲自来一趟!”
李宽眼睛往前看,停下脚步,挥手:“你站在这儿别动!”
负责人咽了一口唾沫,心里急得不得了,但是他又不能不听话,只能站在原地,重重地出了一口气,整个身子不再那么硬朗挺拔,仿佛被抽掉了脊椎。
李宽在食堂里来来回回地走,左看看右看看,一会儿问这个,一会儿问那个。
随后打发一个人去将负责人找来。
李宽双手叉腰,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人,心里有气,很大的气。
难怪马景澄会如此生气。
马景澄说的不错,这是他的钱,他的钱,他可以拿出来帮助需要的人,但是绝对不允许用在其他的地方。
没有肉。
过年几天,没有肉,这可不是小事。
涉及的资金最少是几千块。
不要说几千块,就是几十块,那都是大事儿…
咚咚咚!
外面的人敲了敲门。
“来,康天湛,说说吧!”
李宽招呼着那个衣服洗得发白的男生。
李宽撩了一眼男生开裂的鞋帮子,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主任,我对不起你!”
男生低下头,开始承认自己的错误:“是我…挪用了福利区买肉的钱!”
李宽走来走去,气得不行,“来,你告诉我,为什么?”
男生开始一顿说。
李宽看着外面,听着男生的诉说。
“你跟我走!”李宽听完之后往外走,阻止了男生的话,“什么都不要说,跟我走,我有办法帮你!”
两人很快来到了陶铃街十三号。
李宽走进马景澄的办公室,“人我给你领来了!”
“说吧,你还想要干什么?”
马景澄没有看那个男生,而是盯着自己的图纸。
“他母亲,需要做一场手术,可手术费要好几千…”
马景澄手中的笔并未停下来,淡淡地问道:“什么手术,要好几千块?”
“可能收得有点贵了……”李宽无奈地说。
“我知道了,你走吧!”马景澄语气还是很淡。
李宽长出了一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康天湛欲言又止。
李宽转身:“你啥也不用说了,先跟我去医院,解决手术费的问题。”
康天湛点点头。
两人到医院。
李宽一问,才得知,做手术的专家要从京城请,所以比较贵。
最后到了主任那儿,那人李宽认识:“主任,这还需要多少钱?”
医院主任:“大概一万吧!”
李宽低眉,“这么多?”
“能不能宽限几天?”
主任笑了笑:“刚才有人来交过费了,一口气交了一万多。”
“什么人?”李宽和康天湛松了一口气,又异口同声地问。
“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说是他们老板让他来的。”
主任随即递给他缴费单。
两人接过来一看,李宽笑了起来。
缴费单落款:马景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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