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则,江陵城深,若欲以两百蒙冲,四五千人马攻下,可谓痴心妄想。

二则,便是江陵城破,又与张允有何干系?事不可为之时,领兵退回襄阳便是。

可益州水军若是去夷陵,便大事不好矣。

夷陵虽险,却驻军不多,又无大将,以无备对有心之下,不知能否拒敌?

张允心知,无论夷陵可否守得,秭归断然无法守住,于是暗自思忖:

“若鱼复兵马尽出,秭归县迟早要丢,夷陵若再被夺,我便再无退路,想要活命,只有北经香溪谷道,逃至房陵县东南,再东归襄阳。

虽说丢城失地为重罪,可事出有因,我又乃主公之外甥,想来主公不会苛责于我。”

既已作好打算,张允派人经两路向刘表传讯,一经夷陵,一经香溪谷道,又命人勤加打探东、西两处消息。

五日后,打探消息之人尚未归来,却有巫县逃兵先至,言道蔡瑜大军就在身后,一两日间便到。

张允闻言,心中一突,却也并未如何惊惧:早有所料之事,尽在掌握也!

一日后,蔡瑜兵至秭归,叫人喊话劝降。

张允乃刘表之外甥,又得刘表信重,从未想过降于蔡瑜,对其自是不加理会。

蔡瑜心念甘宁处安危,亦无意多劝,见张允不答,便下令以徐晃为先登,全军攻城。

攻城,是古代最为惨烈,也是最为困难的一种战争。

彼时,没有炸药这等无坚不摧之物,一道城墙相阻,对攻城之人而言便恍若天堑。

事实上,但凡坚城被破,十之八九皆非由外敌攻破,而是内部生变所致。

故此,孙子兵法曰“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

所幸,城与城之间大有不同。

比如襄阳,堪称古代最难攻下的城池之一,余者不谈,仅两百米宽之护城河便令人望而却步。

历史上,二十余年后,天降暴雨来了一出水淹七军,关羽借势大破襄阳,威震天下。

一千多年后,宋元战争,元将攻襄阳六年有余而不能克,直至守将吕文焕见援军不至,知大势已去,这才动摇,开城降元,否则,只怕仍能撑上几载。

秭归并非襄阳,既无护城河,又无瓮城,更无以砖石加固过的高耸城墙。

秭归县之城墙乃天下间最为常见之夯土墙,高不过一丈,而城中守兵又只有蔡瑜大军两成之数,因此,四面齐攻之下,不至两刻,徐晃已领兵攀上城头,占下一段城墙。

张允见此,异常果决,当即收拢附近士卒,决意弃城遁逃。

蔡瑜大军自益州来,道路难走,并未携带大型攻城器具,而古代城门多以枣木、榆木、铁桦等硬木所造,其外包裹铁皮,再用铆钉加固,人力难伤。

故此,尽管益州大军攻城之势甚是浩荡,而秭归城门处反而无人。

于是,张允收拢千余兵士,打开城门一阵猛冲,轻易便冲出重围,逃入山中。

沿香溪向北逃了数里,张允身形狼狈,面上却喜形于色,对左右言道:

“我等虽败,皆因敌军势大,而非我等作战不力。

况我只五千兵马,依凭秭归这等小城,却阻敌三万大军达半日之久,便是无功亦无过也。”

身为败军,又弃城而逃,此千余士卒虽欢喜逃得一命,亦忧心军法,此时一听张允这等脱罪之辞,顿时人人称是,令张允得意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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