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红漆斑驳的木门,何瑞阳走进家里,将手里的药炖在了砂锅中。
“咳咳!”剧烈的咳嗽声从里屋传出,何瑞阳立即放下手里的蒲扇,跑进屋中。
“娘!”
房里的卧榻上,一名瘦得皮包骨的妇人侧躺着,颧骨突出的脸上眼窝深陷,一抹殷红在剧烈的咳嗽声中从她嘴角流下。
何瑞阳抓起一旁的湿巾,赶忙蹲在塌边,帮妇人擦拭着嘴角:“娘,怎么又咳的这么厉害了?”
他轻拍着妇人的后背,目露心疼:“娘…药买来了,马上就煎好…”
那妇人每咳一声,身子都会颤抖一下,仿佛正经历着难以想象的疼痛,缓过一口气后,她看着眼前的儿子,眼眶泛红:“瑞阳…”
“娘…你别说话,好好躺着…”
何瑞阳不明白,明明自己按时配药,为什么娘亲的病,一点都没有好转,反而还有加重的迹象。
他一手紧紧捂着妇人的手掌,一手仔细地擦着她的脸庞。
“瑞阳…娘的病,娘自己知道…药别买了…你还没娶媳妇呢…”
何瑞阳身子一颤,一股刺痛感从心里升起,他喉咙缩紧,说不出的难受,一阵悲伤之感如有千斤重,狠狠地压上了肩头,让他喘不过气来:“娘,你别乱说话,好好休息…一定会好的。”
“我每日种植灵草所得,够买药的。”
妇人平躺着,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瑞阳…刚刚,我梦见你爹了…他说要接我去一个美丽的地方…瑞阳,我想他了…”
何瑞阳看着越来越虚弱的母亲,手中的湿巾被捏得变形,一只拳头上青筋暴起,指节发白,仿佛有什么最重要的东西将要从他手中流逝而去,他想握住,却无力。
他眼前的母亲变得越来越模糊,泪水止不住地从他眼角流下,心里像空出了一个洞,即是拼了命也无法去填补的空洞。
他眼前的母亲也变得越来越清晰,曾经那个笑靥如花,会嫌弃他越长越大,抱得手疼的母亲,那个如一堵坚实的高墙,替他隔绝所有风雨的母亲,变得越来越年轻,变得越来越美。
“瑞阳…你爹一生正直,你又是个读书人…虽然生于乱世,但娘希望你以后…问心无愧…”
随着话语声落下,整间屋子中安静了下来。
只有院子里的砂锅,“噗噗”响着,焦黑一片,不停泛出药汁。院角一块半断的泥砖,再也支撑不住墙体的重量,碎裂开来,墙,塌了。
清风岭,位于安阳县外五里处。
沿着官道走去,一路上都是些土坟,荒乱的年代里,人命如草芥。
何瑞阳在一座新坟前,跪了许久,一股强烈的孤寂感涌上心头,仿佛天地间,只剩了他一人。
一直静静跪到夜半三更,他才拖起发麻的双腿,背靠着墓碑坐下,轻声自语着。
“娘啊,记得我还小的时候,总爱摆弄些文绉绉的东西,你总是怕我这沉闷性子会吃亏,一直替我操劳着。”
何瑞阳眼中带泪,笑了起来:“后来,我中了进士,却赶上了世道有变,爹走了,你也病倒了…娘啊娘,你怎么就没享过一天的福呢…”
他抬起头,看着星空,无声地叹息着。
一点黑光从天而降,在漆黑的夜色中,时隐时现地飘落而下。
何瑞阳灰暗的双眼向着不远处落到地面上的诡异物事看去。
“一本书?这世间最无用的,不就是读书了…”
何瑞阳自嘲地笑了笑,本不欲去理会地上那本静静躺着的黑书。
也许是太疲惫了,片刻后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荒郊野外的怎么会从天上掉本书下来?
想到此处,他立刻精神一振,走上前借着星光向地上看去。
地上的书本,封面漆黑,在何瑞阳看来,这种黑甚至比夜色更为深邃几分。
没发现有什么异样,他好奇地伸手捡去。
在手指刚触到黑书的瞬间,异变突起!
眼前的一切突然模糊起来,他眼中的黑书越来越大,一股强横的吸引力蓦然散出,他整个人一晃间被巨大的黑书瞬间吸入。
整本黑书自动翻开,所有书页飞快地翻转起来,直至最后一页合上,书体上光华流转,神秘的暗金色纹路凝聚,汇成一个繁奥的六边形法阵,牢牢印在了黑色封面之上。
何瑞阳的身影再次凭空出现,倒在空地上,昏迷不醒。
他身前那本漂浮着的黑书,化成一道黑光,流入他身体之中,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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