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王朝,南洋部洲。

安阳县。

轻风扫过,卷着地上的一片黄叶,飞上高空,掠过了光着枝桠的树顶,飘过了人影萧条的街道,吹过了零散开着的店铺门前,落入了一条逼仄的泥泞小巷之中。

几个穿着邋遢的汉子目露贼光地盯着眼前的青年人,当先一个五大三粗的光头,堆起满脸的横肉,咧着嘴笑着:

“哟,这不是我们安阳的进士大人吗?拿些钱出来请哥儿几个喝个酒吧?”

何瑞阳面无表情地看了那光头一眼:“你们趁着世道不好,如此行事,与那田间的害虫,有何区别?”

“害虫?”光头一愣,揶揄地朝着身后众人看了一眼,大笑了起来:“害虫又如何,我们只求能吃饱饭。”

“君子当自强不息,帮朝廷种植灵草便能换取生活所需,你们为什么还要抢别人的?”

何瑞阳扫过一个个匪气凛然的大汉,摇了摇头,将手伸进怀里,摸索中掏出一个钱袋,扔给了光头。

“敞亮!”光头笑眯眯地掂了掂手里的钱袋,让开了身子,一双三角眼中充满了轻蔑:“当今世道,谁的拳头大,谁就是道理,读书人…呸!”

何瑞阳离去的脚步顿了一顿,没有说话,平静地走出了小巷。

轻车熟路地寻到了一间半开着门的药草铺,推开虚掩着的木门,他走到柜台前。

“李掌柜,抓药。”

药铺里屋的布帘被掀开,一个高瘦老头边打着哈欠边抬眼看向来人:“哟,何进士?还是老几样?”

何瑞阳点头。

老头熟练地抽开药柜,从中挑选了几味药材:“麻黄…杏仁…桔梗…”

李掌柜用秤一量,似不满意,又将药材放回去了一些,才用油纸包起,递了过来:“十文钱。”

何瑞阳看着老头的小动作,眉头微簇,他伸手接过药包,在手中掂了掂重量,眼神冰冷:“掌柜的,这是我娘的救命药。”

老头瞥了他一眼,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全安阳县,就我的药材铺开着,你如果不要,就放下。”

何瑞阳不再言语,从鞋底拿出藏着的几枚铜钱,丢到了柜上,转身离去。

老头眯着眼,将铜钱收起,自言自语着:“穷酸书生,下次来,定要再多收他几文钱。”

走出药材铺,何瑞阳拿着药包的手,不禁用力捏了捏,有些消瘦的脸上露出一股无奈之色。

行过之前的巷子,突然,一阵打骂声从巷里传出。

“这么大个人,出门连钱都不带,你想饿死哥儿几个!?”

何瑞阳停了停脚步,往里看了一眼,那几个邋遢大汉正围着一个年纪稍大的中年人拳打脚踢,那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流着血水的头正侧着,一双眼睛向外看来。

两道目光相接,何瑞阳心头颤了颤,这种绝望中带着认命的目光,在这两年里,他见过太多太多了。

宽大的袖子中,何瑞阳空着的左手无意识地紧握成拳,紧接着又慢慢放开,最终他移开目光,漠然向前走去。

看着西边有些昏黄的太阳,何瑞阳深深呼出胸口的浊气,眼中透出无尽的无奈。

世态炎凉!

自幼读书的何瑞阳,心中一直有一股要安邦定国的伟大抱负。

前年身中两榜进士的他,怀着一腔热血正要进入官场,大展拳脚,一身的抱负却被突如其来的修道大潮碾压得粉碎。

六座神秘的道经石碑从天而降,散布在大兴王朝疆土之中。

包括皇权在内的所有权贵皆被惊动,一阵修道可得长生的风声,一夜之间席卷了整个大兴王朝。

原本犹如天威的皇权在六块道经石碑降临之后,变得毫无意义。

围绕着经文石碑,整个大兴逐渐分裂成六大部洲,各洲统领者凭借石碑上的修炼之法,与皇权共分天下,各自为政。

然而政权新起,百业待兴,一众统领者又只顾着修习道法,对于内政,民生,不管不顾。

短短两年时间,盛极一时的大兴王朝,竟衰败地如同一个战败亡国一般。

期间,南洋部洲中,也有正义之师想揭竿而起,为百姓谋求出路。可义军还未出师,便被割据在南洋部洲的阎浮王,以神通道法,直接镇压。

至此,南洋部洲之中再无叛军出现,而阎浮王,便是这南洋部洲的天。

由于修道所需甚多,所有南洋部洲中的乡县百姓,都被阎浮王征为了药农,每日都可去往当地的药园种植灵草,以此换取监管衙门拨下的生活物资和银两。

百姓便以此为业,苟活在这世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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