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着实不能怪舒朗疏忽,实乃他醒来后便没见过这位爹的影子,身边人也从未在他跟前提起他爹的只言片语。他又是个怎么舒服怎么过的性子,便从未往这头去想。
如今被隔空劈头盖脸一顿训,舒朗总算想起和他爹的恩怨了。
说起来荣家老爷子和柳家老爷子都是跟随先帝打天下的功臣,一人从文一人从武,两家老爷子交情挺好,两家的孩子又是一块儿长大的青梅竹马,便在孩子们长大后为两人定下亲事。
成亲的二人便是如今的荣伯爷和荣夫人。
但成亲后二人相处一直淡淡的,自荣夫人接连生了两儿子后,主动将身边伺候的貌美丫鬟提成了姨娘,也由着荣伯爷挑了自个儿喜欢的丫头收在身边。
两姨娘皆生下一儿一女,自此荣家后院便有了四男两女的小主子。
外人瞧着,荣伯爷称得上洁身自好,后院总共也才一妻两妾,妻贤妾美,叫人艳羡。
叫舒朗说还不如他爹在外面花天酒地来的好呢,他爹宠心爱的张姨娘,便是张姨娘生下的孩子,也让人偷偷照着嫡出的份例暗中补贴。
养的老六不知天高地厚,若不是张姨娘没有荣夫人那般多的家底儿叫儿子霍霍,说不得荣家小六爷又是一个败家纨绔货色呢!
说回舒朗和他爹,小时候不懂事还好,荣舒朗对父亲有天然的孺慕,也是有过一段乖巧讨他欢心的岁月。
后来老六出生,那小子一天一个样儿,荣舒朗眼睁睁瞧着他爹将老六架在脖子上骑大马,陪老六飞高高,老六不想吃饭,他爹耐心的一口一口喂他吃,每日打军营里回来,都不忘给老六带外面的新鲜玩意儿。
那些皆是荣舒朗在他爹跟前多乖巧也不曾得到的父爱。
自小要风得风的荣舒朗人生中第一次碰壁,与他爹吵闹过几回,皆被他爹以“你是兄长,要谦让弟弟,不能如此不懂事”为由斥责。
便与他爹的关系日渐疏远。
直至荣舒朗为五公主大把撒钱之时,才叫他终于在他爹眼里有了浓重的存在感。
他爹觉得儿子“不学无术,纨绔败家,丢尽了荣家的脸面。”
荣舒朗说“我败的是自个儿的家,丢的是自个儿的人,你管不着!”
因为他没花他爹一个铜板儿,手上的钱全是祖父临终前留给他的,爱咋花咋花,谁都无权置喙!
又说“就算扔水里听个响也不会便宜了别人”,别人指谁,一目了然。
这话可算是戳到荣伯爷的肺管子了,作为荣老侯爷唯一的继承人,老侯爷临终前竟将私库钥匙绕过他,全部留给了他老人家最疼爱的孙子。甚至为了这笔钱财,还给孙子留下了连他都不知道的人手暗中护着。
荣伯爷气急,心里对人无法言说的隐秘被人刺痛,斥责儿子: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五殿下是你能肖想的?”
荣舒朗看不惯他爹很久了,以往没机会,逮住了还能轻松放过?便直言:
“没脸没皮,眼瞎心盲,你还夸你那上不得台面的庶子想娶公主是有志气呢,我怎么了?我好歹是堂堂柳家嫡女肚子里生出来的!
我柳家嫡亲的外孙是癞□□,你那不知什么腌臜地方出来的女人肚皮里爬出来的儿子,岂不臭不可闻!”
还说他爹:“您也真不挑,香的臭的都往身边笼,这点我可比您强,我看中的是最好的!”
父子二人算是彻底撕破了脸,从此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同在一座府邸,却是相看两相厌的局面。
便是上次荣舒朗重伤,荣伯爷也只露了个面而已,如今却在听闻他大好后跑来找存在感。
舒朗觉得好笑,便笑问来人:“老家伙这是在哪儿碰壁了,来我身上撒气呢?”
亲信面色肃穆,无比端庄道:“伯爷一片拳拳爱子之心,二少爷误会伯爷了。”
除此之外,亲信也说不出其他丧良心的话。他不能私下议论主子的是非,可在这事上也夸不出主子更多好来。
舒朗闻言便明白了,也不为难传话之人,拍拍对方肩膀,心情挺不错的样子道:
“你回去告诉那老家伙,小爷我不管府里人私下跟他吹了什么歪嘴枕边风,我没法儿弄死我老子,还没法儿弄死府里那小畜生吗?”
主要是荣伯爷现在死了,他大哥还没搭建起军中人脉,他们家势必要一落千丈。否则这事儿都等不到舒朗来想,荣夫人早付诸行动了。
舒朗笑的开怀:“以往我没空搭理他们,就一个个真以为能爬我头顶撒野了?”
亲信瞧着他笑眯眯说狠话,心下不由一激灵,二少爷往日在府里胡闹,最多是放些狠话,搞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都是小孩子把戏,从不被伯爷放在眼里。
可眼下他瞧着对方神情,莫名觉得二少爷说的是真的。
舒朗也不管他心里怎么想,接着道:
“都以为我成日‘沐浴佛光,聆听圣音’便觉我吃斋念佛不动妄念了?老家伙想给那对母子出头,何必借你之口。便是他自个儿来我跟前说,我都不会把他当回事的。”
说完又觉无趣,摆摆手赶人走:
“就这么跟老家伙说吧,无需你做任何修饰。”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