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有被乱兵欺负了闺女的中年男人,跪倒在地,双目流出血泪。

有因屡次科举不中,被迫卖身讨口饭吃的青年,脱去身上衣物,露出满身荆棘的后背。

小桃愣在原地,任凭人群推搡着她,从她身边挤过。

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荷包被人顺手割开一道口子,里头的金银钱票全没了。

“小姐!”小桃哭着朝来时的方向跑去。

吟唱的队伍一路跟到西华门,陆长歌骑着不知从何处送来的高头大马,身旁两人朝他打趣。

“看这架势,一会就要有人来榜下捉婿喽。不如我先去晓月楼传个话,让季姑娘先将嫁妆准备起来?”

李东泽朝他眨眨眼,一脸揶揄坏笑。

西华门外的豪族马车,像是在迎接他似的,排成一列。

直到欢庆的队列开到昌平侯家的马车前,有人故意大声喊道:“劳驾挪挪车,挡着路嘞。”

昌平侯家的马车缓缓驶动,车窗紧锁,看不清里面人的神色,但想必很精彩。

陆长歌纵身下马,挤在金榜下的考生或是围观者,纷纷为他让出一条空路。

唯独一位长相酷似狗熊的笨重青年,趴在金榜下,还在寻找着自己名字。

“三百一十七,三百一十八三百二十,石小虎、余庆之。”

狗熊青年嘟嘟囔囔的念叨着,突然兴奋的蹦跳起来,捶胸顿足嚎叫着:“老子考上喽!”

他欣喜的捶打着皇榜石墙,稳固了数千年坚壁,被他敲的阵阵晃动。

“哪个是叫余庆之的,能和俺并列,定然也是了不得的青年才俊。”

陆长歌扑哧一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庆之。两人还真是眉宇相似,不是亲兄弟,甚是亲兄弟。

六扇门四大名捕石昌虎的儿子,果然憨的可以。

激动到口出狂言的石小虎,下一刻便被为初试第一庆贺的人群嘘了出去。

陆长歌来到此刻独属于他的金榜下,抚摸着被岁月打磨的石墙,感怀万分。

爷爷就在天上看着他,三年过去,他总算没有辜负老人家的期望。

武科状元的名号,他拼死也要守住!

陆长歌伸开手掌,一手握住骄阳,像是要将挡在前路的魑魅魍魉撕碎。

西华门外的马车中,平阳公主头戴明纱,神神秘秘的摆驾崇仁坊王家的位置。

王家世代习文,但因与齐国公府走的近,历代武考时,也总会前来观礼。身处一众武将功勋之间,倒也并不违和。

王腾披头散发的躺在车厢的软塌上,叼着沉重的烟枪,吞云吐雾。

“你都安排妥当了?”平阳公主被烟味呛了一嘴,不适的皱起眉。

王腾比平日大有不同,下定决心的他,不知自己会将家族带往通天大道,亦或是万丈深渊。

“大理寺的人,随后就到”

“以谋害他人满门的重大嫌疑,逮捕陆长歌。之后他会声名狼藉,锒铛入狱。被剥夺科举资格,刺字流放千里。”

他的话语很沉重,仿佛不是在说一件让自己受益的阴谋。

“你们读书人的心思,就是歹毒,一出手就将人往死里逼。”平阳公主捂嘴轻笑,眼神中释放快意。

车厢内的烟味熏的人眼睛生疼,王腾红着眼,心情捉摸不定。

他这一举动,将王家彻底拖下水。陆长歌生,王家便死。

一切的条件,还要建立在沈醉回不来的前提下。

这是一场豪赌!

赌赢,他来年高中状元,前途不可限量。王家会因他崛起,再塑四世三公的光耀。

赌输,他将自刎谢罪。王家也许会被抄家灭族,或者被宗师境的沈醉一枪挑灭。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王腾喃喃念着诗句,不安的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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