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刮过,一片门铃就在木檐下作响,远边的城内小山转经筒在转。
宿天水沿着木板街走,买了五个小相册挂坠,木藤编的小框,一个大概瓶盖那么大,可以自由打印照片。
他选了五个人的合照放进去,买了五瓶热牛奶才往回走。
一进门就被金宝抓住晃了两下,“你把爷拍的那么丑。”
“你个土鳖。懂不懂那是rap。如果运镜好看点,爷肯定帅炸了。”
宿天水被金宝抓着兜帽,他深呼一口气,深谙胖爷的聪慧。
“对不起。我误会了。”魔法才能打败魔法,他学着昨晚胖爷的语调,努力诚恳,“gold。”
他的英文标准,念词有种独特的味道。
金宝浑身像被电了一样抖了一下。
宿天水像粉丝献花一样,递过挂坠。
“gold哥哥好酷。作为你的小粉丝,我真的忍不住想记录偶像的一切表演。”
宿天水不擅长说话,照着胖爷的模板,大脑搜罗了一切词汇,但也只能这样了。
被抓住的帽子松开,他抱着牛奶放回桌上。
金宝浑身一颤,被恶心到了,耳朵又红了起来,“有病吧。”
金宝昨晚睡觉时,胖爷一直打呼噜,声音都快震破房顶了,半点有病的状态都没有。
他想起这个语气,才想起一切真正的罪魁祸首,今早这么困才导致他酷帅发挥失常。
他果断转移目标。
气汹汹抱起吉他,走了两步又退回来,“你跟我一起。”
气是很气,但是还是不敢一个人闹别人。
金宝抱着吉他扯着帽子把宿天水揪到房门口,然后他戴好吉他带子冲进房间,一顿乱弹。
“起床!起床!”吉他被金宝弹得声音比锣鼓还吵。
胖爷像一个大肉饼一样躺倒在床上,打呼打的正起劲,呼噜停下,醒了,他坐起身露出老头衫,“早。”
睡得太久了,他被打断睡眠也没说什么,像个老父亲一样慈爱,爬起来搓了搓金宝的头发,去洗漱,准备下楼吃早餐。
头发被拨成鸡窝,金宝更加怒了,但无法反抗,他飞速跑回楼下。
*
上午,五个人古城转了一圈。
下午五个人开着房车跟上民宿老板的车,准备去老板的牧场转悠。
宿天水间歇性的高反,坐上车头疼的厉害,靠在窗边的座位上坐着,窗户开着透气,他恹恹地趴在桌上。
金宝和胖爷坐在驾驶位开车。
金宝一边开车,一边试图谋取存在感,“某些人啊。高反还想开车。”
“想证明你的开车技术吗!没用!”金宝车开的稳,手动挡速度控制的很好,“看看爷的技术。真的帅呆了。”
秦鹤桃拍了下桌子,“闭嘴能死?”
桌子一震,宿天水脑袋被震的一晃,他揉了揉太阳穴坐起身,脑袋靠在椅子边上。
秦鹤桃手僵了下缩回去,伸手跨过走道拿了瓶水扭开递给宿天水。
宿天水脸色苍白,五官精致漂亮骨相却带了点傲气凌厉,像只傲娇的猫,毛绒的脸是亲人温润的,看向你的姿态和眼神又是孤傲警惕的。
他闭着眼睫毛卷翘,窗外薄淡的光落在他半边脸上,有几分收敛爪牙的宁静,阳光也温和沉静下来。
让人看着升不起讨厌感。
秦鹤桃冷哼一声,李芙芙这种颜控还传染。
但她还是站起来翻了下柜子,找了瓶红牛,这个对高反有奇效。
换过矿泉水,她板着脸,“喝这个。”
宿天水睁开一直眼睛看了眼,又闭回去,“不喝。”
呼吸不畅,声音都是轻轻的,他别过脸,“苦的。”
被迫无痛当妈,秦鹤桃想发脾气又发不起来,夹了根烟在手里,又放了回去。
看在宿天水病的份上,她还是压低声音耐心多补了句,“甜的。”
“谢谢。”宿天水接过一口气喝了大半,味道不苦,像是果汁饮料。
他喝完又靠着椅子数数,深呼吸了整整一百下还没有用。
他停在这里不数了,脑袋空空的想,池历欠他一百口空气。
他心情烦躁,直到下了车到了牧场,看见一望无际的绿色才好过来。
池历被他抛在脑后,高原反应让他耳鸣,一瞬间停歇,安静的世界重新躁动。
风声烈烈吹过时,经幡五彩悬挂在草垛上飞舞,绿野像是沙锤窸窣作响,牛羊结伴从草原上晃着尾巴行过,绿山丘草一团团蔓延至山顶。
日光和白云在山际与绿树交织,小河在草原里蜿蜒,碧蓝青绿苍绿天蓝和纯粹的白,色彩世界里将眼瞳深处打造成梦幻童话的乡野。
宿天水久久回不过神。
这才是真正的离开了都市,心慌孤独失望在这撇的一干二净。
纯粹的灵魂留在苍野下。他抓了一把草絮,手散开,漫天的白色绒毛散开。
老板去了前方的木屋,“逛一会儿,都去屋内喝茶呀。”
金宝拎着吉他飞奔出去,李芙芙也扔掉了手机不打游戏,和金宝一起跑远了。
两个人在草原上跑了会,才停下来喘气,对他们笑。
“我决定了。要拍vlog。”胖爷看着这幅场景,忽然想到什么笑了笑,从车上拿下来相机,“有些美景是需要记录的。”
“胖胖你可以的。”他手有些晃,镜头对准山又挪向草原,最后对着宿天水的鞋子,“当当我的主角,伙伴们。”
“主角1号可以就位吗?”胖爷停顿一会,“算了。你先别讲话!高反节省氧气。”
镜头对着高山问秦鹤桃,“主角2号是否就位。”
秦鹤桃无奈了,“就位。”
最后他镜头对准了自己,胖脸泛着褶皱,笑的很开心,“主角3号就位。”
宿天水缓了一会儿,“就位。”
宿天水喘了几口粗气,他抽出房车小马扎放在草地上,结果发现草都快淹没过小马扎。
草摸上去湿湿的。他转身来到房车后,房车尾巴放着梯子,往上可以到房车顶。
宿天水抓了住梯子,三下翻上了房车顶脱了外套垫着坐在上面。
脚悬在房车顶上,离草地还有很高的距离,比校园的泥墙要高些。
很多年前,他害怕这种高度。现在他看着草原,远方深邃,草原旷野,牛羊结伴。
忽然觉得有些高度是为了更好的视野,如果一只鹰从高原上俯冲飞来,衔着他的衣裳带着他飞向远方。
更高些,就有群峰、山谷、悬崖,人渺小的变成绿叶里的一簇花,两个相爱的人被风吹散成两片花瓣,散落秋风里。
但等到春天。
还是会重新回到万物生长的季节,变回新的相连枝叶的爱情。
他撑着车框,风灌入他的鼻尖,青草清新。
他低下头,镜头泛着光,他笑了下,莫名地说了句,“这是春天的一个秋天。”
“小心点。别摔了,一会骨头摔断了。”
胖爷老实地双手举着相机全部拍下来,又转向远方他的主角四号。
李芙芙从远边摘了两朵花,垫着脚隔着窗放进了厨房桌上的筷子筒里。
两朵紫色的千日红。
主角五号。
金宝跟在牛屁股后边绕了回来,吉他背在背上,笑得露出八颗牙齿,很开心,一走进立刻缩回大白牙,摆着副酷脸。
牛对着房车好奇的“哞哞”,金宝跟在牛后边绕圈圈,绕了两下把房车门打开了。
“你看。傻牛。哪有什么东西。”金宝表面上嫌弃,还是推开了门,“那个是垫子!不能咬。”
他抢回车的脚踏垫。
胖爷举着相机采访金宝:“金宝宝是不是喜欢小动物呀。”
“喜欢个屁!”金宝拒不承认,“爷们哪里喜欢毛茸茸的东西。我只喜欢恐龙。”
镜头一挪走,金宝摸了摸牛,牦牛的毛长而柔软。
宿天水坐在房车上,晃了晃脚,抓住房车边单手吊着,直接跳了下来。
肌肉弓起又回弹在卫衣里。
十八岁以后,他已经一个人变得厉害了,哪怕没有池历护着。
宿天水拍了拍手,打开一张照片。
照片上池历侧着脸,光落在他的脸上,很好看的轮廓,看起来在书桌上写着什么。
是宿天水在过十八岁生日前两天拍的照片。
他拿着手机问秦鹤桃,“这张照片能修复吗?”
“让我看清楚桌上的字是什么可以吗?”
秦鹤桃接过手机,在手机上安了个软件,操作起来。
过了一会儿,手机被抛回宿天水手里,风灌过他的指尖。
桌上的字恢复的并不完全清晰,但能辨别的出来。
但只有第一行:
我要去杀一个人。
神永冰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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