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贤兄?”颜玉锵重复了这三字,而后道,“此人如今乃是镇守西北边陲的将军,当年乃是父亲军中的一个正六品百户,这样的故人,还是莫要沾染上我这个罪人才好。”

苏恒质疑,“颜兄不信老将军清白?”

颜玉锵的笑愈发明艳,“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公道不在人心,是非只在时势。【1】”

“这话不对,颜兄,是非审之于己,毁誉听之于人。【2】老将军一心为国,颜兄身为其子,为何还不如一个外人?”

颜玉锵柔柔的看着他,“苏兄只说了前两句,可忘了最后一句,得失安之于数【2】。”

苏恒义正言辞,“得失安之于数固然不假,可真相总得浮出水面,那一日,才是真正的定论。”

颜玉锵不予辩驳,只是道,“方才苏兄说受人之托,不知楚将军让苏兄作甚?”

“打听你的近况。”

“我很好,既是故人,苏兄若是回信,想来也该有分寸。”

颜玉锵的回答让苏恒陷入两难,他替楚筠不值,这人将颜玉锵视为旧主,可颜玉锵却不想和楚筠深交,话里话外,都透着疏离。

“苏某明白了。时候不早了,苏某先告辞了。”苏恒起身,面容已然露出不快,等步出茶寮的木门时,苏恒回身,“颜相,苏某奉劝一句,既是故人,那就请颜相莫要寒了故人心。”

“多谢苏兄提点。”颜玉锵回了礼,声音不大不小,“人心悬反覆,天道暂虚盈【3】。”

苏恒走的慢,这两句诗词也落在他耳中。

颜玉锵盯着炭火将水煮沸,又听着溢出的水浇在炭火上的滋滋声响,默不作声。

元嘉打量着他,又听着这不寻常的动静,开口道,“主子,水开了。”

颜玉锵双眼无神,淡淡道,“元嘉,方才那盘棋,你可看明白了?”

“主子,下棋之道,莫过于对每一颗棋子的布局。”

颜玉锵吐出心中的浊气,“这棋局中的每一个棋子都是下棋人的筹谋,生怕一子落错,满盘皆输。元嘉,你说这棋子,可愿意彼此试探,自相残杀?”

“主子说笑了不是,这棋子乃是死物,又怎会像主子说得那般。”

“罢了,也到年下了,陪我去看看父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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溧都之中,最不缺的便是眼线,尤其是颜玉锵的府邸周围,毕竟他可是当朝两位掌权者宁愿毁了,也不愿给对方的棋子。

苏恒满脸怒容的走出颜府的消息,不过半个时辰,就传到了这两位掌权者耳中。

昭仁宫内。

“北爱卿,颜府今日之事,你有何看法?”

“苏恒之才,不在于朝堂的人心沉沦,而在于建造,此人乃当世鲁班,也正因如此,先帝才破格提拔。”

在垂眸间,略了太后一眼,北顾咬重,“太后,这个人没什么城府,却也是轻易不能动的。”

“这样的人,只要不碍着哀家的路,哀家还是会惜才。”太后眸中深沉,说话却带着些随意,“望晗,苏恒,会不会是颜相与西北大营的眼线?”

“不会,西北大营不比南境慕府,还有自生的本事,如今受制户部,没有军饷,楚筠养不起西北大营,他断不会因为一个颜相,得罪户部。更何况,颜相是聪明人,苏恒这样的人,只懂建造,不知道何为策略,找他做眼线,怕是自寻死路。”

“那你觉得,今日苏恒去拜访颜相,究竟是为了什么?”

“臣到觉得,或许只是朋友间的拜访。”北顾一笑,如春夜晚风,让人意乱情迷,“可惜,颜相这人圆滑,苏恒乃是清高一流,不愿与之同流合污,自然生气。”

“苏恒修理学,却与那些文人雅士退则风月大不相同,此人自命清高,自然看不起颜相这种沽名钓誉,左右逢源之人。”太后拨弄着手中的佛珠,“皇帝想用苏恒拉拢颜玉锵,这一招,实在不怎么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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