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流晔说不知道,边妥帖收起来,边道:“公主赠与我的,好像是她的手帕,和防身的药。”
睢昼攥着缰绳的手更紧,脸色沉沉,不高兴地眯眼看着他。
景流晔无辜:“干嘛?”
睢昼道:“碍眼。”说完夹了夹马肚,加快速度去了前边。
回程的马车,鹤知知又不是很习惯了,常常日夜颠倒,晚上睡不着,白天身边能听见有人的动静了,才敢合上眼睛犯困。
昏昏沉沉间,偶尔感觉到有人进来替她掖被角、看伤口,但是她醒过来的时候,又见不到人。
终于回到宫城,鹤知知先见了母后一面。
皇后有一腔的话要对她说,甚至提前在金露殿等着。
但看鹤知知的疲惫脸色,皇后最终只摸了摸她的脸,叫她先歇息。
鹤知知在热腾腾的浴池里泡了个澡,回到自己许久不见的寝榻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但大约是这些日子把习惯搞坏了,明明身体很疲惫,却就是睁着眼睛睡不着。
帘帐外人影微动,鹤知知不由得跟着那移动的影子看。
今日当值的是一个脸圆圆的婢女,名叫瞳瞳,鹤知知蛮喜爱她。
便干脆挑了帘子,将瞳瞳唤到近前,打算说说话,看是否能催生睡意。
“……国师,回将龙塔了?”
鹤知知没说几句话,就又忍不住问到了睢昼身上。
回宫时,景流晔也去面见了皇后,睢昼和他一起也到了金露殿。
但后来就再也没见到睢昼了。
瞳瞳睁着一双圆眼,乖巧答道:“方才殿下去浴池前,国师大人已经回去了。”
“噢。”鹤知知又翻了个身,脸压在枕上滚了一圈,喃喃道,“他到底还要气多久。”
瞳瞳睁大眼睛,竭力屏息凝神。
公主回京,对金露殿来说,是件极大的事,早就有人讨论起公主在清平乡的详细事迹。
说到公主经历的各种奇难险关,又说到国师果然具有通天之才,提前掐算到公主有大劫,便赶去相救。
如今已渡过此劫,从此以后必当福泽深厚,寿数绵延。
简直比话本子还精彩。
但瞳瞳最在意的却是,有人说在危难之时,国师大人将公主一把抱起。
为什么那个画面她没看到!
简直可惜。
殿下离宫之前,就曾按捺不住把国师大人衣带扯断。
现在两人的关系更是突飞猛进,竟然变成国师主动了。
果然话本上说的都没错,强扭的瓜才甜呢。
鹤知知出神想了半晌,转眼看见瞳瞳满脸通红,鼻孔吭吭直喘粗气,便疑惑道:“你这是怎么了?不舒服?”
瞳瞳使劲摇头,却依旧气喘如牛,双眼灼亮不已。
“奴婢,奴婢无碍。”
鹤知知哦了一声,趴在手臂上,实在是无人倾诉了,小声地跟瞳瞳说:“我这次好像,真的让睢昼生气了。他不会记恨我吧?”
她越说越小声,真心地忧虑。
瞳瞳又是一阵使劲摇头,终于憋不住似的,秃噜道:“不会的不会的国师大人就算一时之间生殿下的气但终有一日会明白殿下的深情厚谊然后感动不已然后与殿下恩恩爱爱双宿双栖的。”
“……”
鹤知知挠了挠脸颊:“你方才说什么?说太快了。”
瞳瞳吭哧半天,终究没有再说一遍。
但能进公主宫中的婢女,哪个不是口齿清晰伶俐的,鹤知知回忆了一会儿,也就明白过来。
“什么深情厚谊?恩恩爱爱,那就更不可能了!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瞳瞳睁大眼睛认真道:“知名的话本里,都是这样写的。殿下不用担心,您对国师大人的如海深情,一定都会结成善果的。”
“哈哈。”鹤知知觉得瞳瞳说的笑话很有趣,就笑了两声,掀开被卷成一团的被子,扬了一下重新躺好,“少看乱七八糟的东西。好了,你也去歇息吧,不用留灯烛了。”
瞳瞳退将出去,鹤知知闭上眼,缓缓进入睡眠。
这一晚又做了那怪梦。
梦中,睢昼在烧焦破败的街道中穿行,神情冷酷如雷霆,眉目之间乌压压的,仿佛积攒了几场暴风雨的黑云。
他提步从那些倒塌的屋梁之间穿过,但凡看见还在苟延残喘的活口,便要将人从焦炭底下拽出来,捏着脖颈,像屠杀鸡仔一样杀死。
被他捏在手里的人向他求饶,仰头看着这位从前高高站在白塔上、垂怜众生的大国师,眼中流下两滴浊泪,乞哀告怜道:“求您悯恤,宽恕我吧!”
那情景,鹤知知一个旁观者看了都心酸难受,可梦中的睢昼只是偏了偏脑袋,哑声奇道:“我不认得你,为何要怜悯你。我若宽恕了你,谁又来宽恕我?”
说着,指骨一用力,那勉强支撑的人便没了气息。
鹤知知又被吓醒了。
预知梦中的情形再度恶化,仿佛在暗示着,那一天就快要来了。
鹤知知推开被子翻身下床,她想立刻见到睢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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