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情况更复杂了些,但初心不变,大计不改。
几人谋划起了战术。
薛常音真正的大杀器,是从感化军库房里,带来的十副甲胄,和十五张蹶张弩。
甲,都是禁军制式的山文甲。
弩,都是拓木制臂,水牛皮上的弦的硬弩。
这是正经八本的军品。
民间可有刀,弓,剑,短矛,但这两样东西若是私藏,按照唐律:
甲一領及弩三張,流二千里。甲三領及弩五張,絞。
即便是盐匪,也少有藏匿。
若是从攻陷了的曹,濮二州带来。一路上又平添了许多风险。
所以薛常音料想,无论怎样,尚让也不敢与自己硬碰硬。更多是考虑如何把尚让引出来。
又从断崖之上看了看地形。
儒翁里方圆不大,一条驿路,横穿东西。房舍皆沿路而制,并无格局,只错错落落的拥在一起。
木屋土墙,偶尔几处篱笆。也是个前后找不到一块砖头的地方。
南边自己所在之处,断崖高十余丈,极难攀爬。
北边有条小河,这几日天暖,应该冻不实。上面浮冰估计走不得人。也没有桥,只河岸边上,隐约堆着些竹木筏子。
西边是一片农田,地势开阔。横竖堆了不少扎了捆的粟米杆。
东边,一片丘陵,高高低低,上面植被丰茂,虽几处被砍的凸了。但仍有许多视线不及之处。倒是个能藏蹊跷的地方。
一番思略之后,定下了手段。
先使个七八个人,绕到河的北岸去。若遇到盐匪渡河,弓矢半渡击之。
又让每人多带几只火把,到时候一并点起。
其实是做了支疑兵。
夜里要想渡河,本就困难。如此布置,只是要断了盐匪向北逃窜的念想。
真正的关键,还是要拿下西口这处宅院,逼上尚让出来救援。
主攻的任务,自然是交给了秦彦。薛常音把从徐州带来的精锐,给了他三十多人。尤其是那薛府侍卫中的五大高手。
又把那十副甲胄与了他们。此时他几人个个盔明甲亮,跃跃欲试。
尤其那时溥,本就是一表人材。着甲之后,更是气宇轩昂,勃资英发。
头顶荷叶狮子盔,背负黑漆犀角弓,左腰间一口三尺横刀。右腰上挂个垂缨箭胡禄。
胡禄里支支羽箭,锋镞朝天,映出点点寒芒。
胸前一具明光护心镜,月夜之下,更是闪着森然杀气。
薛常音看着甚是喜欢,反复嘱托了几句,又让邓季筠为他策应。
若有盐匪前来救援,务必倾巢出击。想尽办法,也要把他们逼向东面。
因为最终的杀手锏,是伏在儒翁里东口的十五张硬弩。
薛常音思量,盐匪若是败了,三面无路,唯有逃窜到东边丘陵之地,四散藏匿起来,才有生机。
所以这东口处就极为关键。
管他盐匪是退还是逃。他们无牌无甲,这能射三百步的硬弩,趁他们不备,一轮齐射,就能要他几人性命。
随后再趁乱,冲出去掩杀。前后合围,只要尚让在里面,定然叫他插翅难飞。
所以决定亲领了二十几人,潜伏在儒翁里的东口。
与众人都布置妥当,自觉已是没有纰漏。
出阵之前,本想还说些提气的话。但一看众人的扮相,除了几个着甲的,各各反倒是盐匪的模样。
暗自感叹:
明明自己是官,这官来剿匪,本是天经地义的事。
薛家大人,凭着三品官身,竟然还不能疏通。
自己的人,还都得扮成这些个龌龊模样。
心中不禁怅然。但此时行事,
与国,是上报君恩。
与家,是替父排忧。
与己,是血夺妻之恨。
更已筹划致此,只待最后一击。如何能短了气势?
随后双手猛一抱拳,与众人深深作了个揖。
众人皆忙回礼。
薛常音飒然转身,合欢扇一指断崖之下:
“夜不归宿者,与盐匪同诛。
一级赏钱三万,死活无二!
割尚让首级者,赏钱百万!
扬名立万,尽在此时!
儿郎们,去吧!”
众人口中都咬着树枝,虽然不能言语。但个个面有喜色,抱拳回礼,分头行事。
……
时溥领了重任,自然不敢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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