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出了皇藏山的山口,便一路向西而去。

天色渐行渐黑,脚下也是越走越着急。

往常走夜路都有小符陪着,此时孑然一人,又是这荒郊野外,自然生了些许畏惧。

但她心中焦急,也顾不得这些。

一是担心小符有什么闪失。二是如若被擒,又被诈出话来,对尚让不利。

所以定下了心思,披了件宽大的男袍。把画好的地图裹在包袱里。又用围巾包住了半张脸,装作个旅人模样,一路走了过来。

本来那农舍里还有两头驴的。但是一早都被李罕之借了去。此时要走几十里的路,当真难为她了。

刚出了山口,过了个转角。

忽然后面传出一片马蹄声,踏踏作响,听起来少说也有十余骑。

墨玉心叫不妙,荒郊野外这时怎还有个马队?

赶忙跳下路去,伏在了一棵灌木之后。

见这马队来时,过弯都不减速,只朝着西边的一路飞奔而去。还真没有人注意到她。

墨玉在一旁,细看这些乘马,匹匹高大,显然不是普通人家养的。

尤其,那一匹浑身墨点的狮子骢,更是难得的好马。

上面一位粉袍公子,执鞭驱策,飒然疾驰。

只瞅了那人一眼,墨玉就呆住了半张脸,浑身上下,禁不住的寒颤。暗叫不妙:

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怎么会是他?

他怎么从皇藏山上下来?

他要去哪?

山上值得他去的地方,也就是那庙里了。

小符莫非已经落到他手里了?

他这么着急去的方向……

毕竟冰雪聪明,只想了片刻,便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此时当真凶险万分。

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还好出来的早,这十几人说不定刚去过那藏身之处了。

他们这策马的方向,八成是儒翁里。

此时回,是万万回不得了。山上即便没有薛常音的人,也还有那群和尚。

但是去,更是前途未卜。薛常音骑马总归比自己先到。先到之后,必然也要先行布置。

自己这消息即使传的进去,也未必有用。更何况,外一再中了他的埋伏……

太可怕了!

日暮无迹,明月初升。天高云淡,四野开朗。

墨玉自然无心赏景,只一时间不知该往何处而去?

毕竟不是寻常女子,踌躇片刻,心下一横,便有了计较。

心思已定,更是不再犹豫,起身上路而来。

追着薛常音的行迹,继续向西,大步前行。

一路上已经没有几个行人。墨玉干脆也不必让,牟足了脚力,只气力不足时,稍有喘息。

走了大半个时辰,路也行了过半。见一条小溪从北面山坡上流淌下来,伴着潺潺水声。

山上隐隐约约还传出些,其他的声音。

往前轻轻走了几步,这声音越加明显,只是断断续续。

凄凄沥沥之间,时而哀嚎,时而尖叫,又仿佛裹挟着猪哼驴嘶一般,也不知是哭还是唱。

声线已是恐怖如斯!

韵律更飘忽几近鬼魅!

在这荒山野岭的夜里,只听得墨玉头皮发麻,心神乱颤。

真不知这是人是鬼!

但也不敢妄动,只得伏下了身子,屏息倾听。

又过了一会儿,反倒宽心了几许。隐约听得出是个人在唱歌。

前前后后也只听清了四句。

“南浦凄凄别,西风袅袅秋。

一看肠一断,好去莫回头。”

是用西域传来的伊州调,唱的白醉吟的《南浦别》。

以前自己在樊楼的时候,也曾舞过多次,大多还是小符击鼓合的唱……

小符!?

难道……

墨玉的眼眶顿时湿润了起来,喉咙中不自知的哽咽,桃花粉面之上,缓缓滑下半颗泪珠。

没想到……

你这么快就去了。

至此阴阳两隔,你可要好生保重。

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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