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面上,她依然如之前那般焦急无措。
等到了含光殿,顾瑾知不松手,魏婉芸不好吱声,也只得依着他在床边坐下。
门外杵着侍卫,门口守着御医,虽然比起刚刚在御花园里被几十双眼睛盯着要好些,但也依然让魏婉芸浑身不自在。
想起天晟帝之前那句赐婚,她心里就有些堵。
她之前还未想过这一辈子是不是还要嫁给顾瑾知。
如今可倒好,不但要嫁,还是给人做小。
想到这里魏婉芸就有些气恼。
虽然她也知道怪不得顾瑾知,是天晟帝的主意,她还是忍不住转了转手腕,在没人看到的角度,趁机掐了顾瑾知一把。
她用的力道不小,但这人倒是好忍耐力,竟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真就跟晕死过去没什么区别。
魏婉芸的恼意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
她实在想不通天晟帝为什么要做这种几边都不讨好的事情。
难不成是想替顾修文出口恶气?
见不得她同顾瑾知好,索性挑了傅瑶来膈应她?
帝王心最是难测。
魏婉芸忍不住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殿外有脚步声响起。
很快,就有一连串的叩拜声。
她刚刚还在琢磨的人来了。
“都下去吧。”
天晟帝摆了摆手,将门口的守卫和御医都呵退了下去,只带着几乎跟他寸步不离的内侍总管常喜。
魏婉芸忙站起了身来,也要跟着退下,奈何顾瑾知手上的力道却不但没有松开,反而还加重了两分。
她挣脱不得,只得扭过了半边身子,行了一个蹩脚的礼。
天晟帝似是默许了她的存在,他只淡淡的看了魏婉芸一眼,便将目光转向了闭眼躺着的顾瑾知神色。
偌大的内殿,只有他们四人。
安静得出奇。
魏婉芸甚至都能听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
她不知道天晟帝在想些什么,她只能默默的躬身站在一边,只敢用垂下的眼帘偷偷打量他。
但见他看着顾瑾知的侧颜出神良久,似有许多话哽在喉头。
这神情显然有些不太对。
但魏婉芸又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本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的原则,她只默默的站着,没吭声,等着天晟帝先开口。
谁料,天晟帝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再装了。”
“起来罢。”
话音才落,魏婉芸的心头一紧,眼皮子都跟着跳了跳。
顾瑾知刚刚那副惨样,连她都被骗过去了,竟然没能逃得过天晟帝的眼睛?
不过,比起她的惊讶,顾瑾知似是并不意外。
魏婉芸只感觉原本箍着自己手腕的大手一松,刚刚还在“昏迷不醒”的顾瑾知,睁开了眼睛。
他不慌不忙的从床上起身,然后一撩衣摆,直接给天晟帝跪拜道:“臣并非有意欺瞒皇上,御医所言非虚,臣的身体确实很差。”
“刚刚那么一出,只是想避开众人,跟皇上说几句话。”
闻言,天晟帝露出了“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神情。
他冷哼了一声,转过了头去。
他应该也是看出了顾瑾知的意图,才故意让人送顾瑾知来了这含光殿。
这两人之间倒是有种魏婉芸看不破的默契。
不过这种时候,她更不适合出声。
顾瑾知一抬手,抓住了她的掌心,并对天晟帝道:“臣恳请皇上收回成命,臣想娶的唯有魏婉芸一人。”
天晟帝背着手,看着佛龛上挂着的画卷,语气道:“朕若是不答应呢?”
他的声音透着一股冷意。
让人不寒而栗。
不过,这也在魏婉芸的预料之中。
毕竟,君无戏言。
他刚刚在御花园里当着众人的面都说出了那样的赐婚了,又怎么可能轻易收回去。
一想到这里,她心里又堵又难受,委屈得不行。
怕自己控制不好情绪,魏婉芸微微抬眸,循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目光也落在了那幅画上。
大雪纷飞,一树红梅傲然绽放。
在梅树下,一身披红色斗篷的女子,站在梅树下出神。
红梅如血,红衣似火,即使女子的容貌被遮挡,只露出一双明亮清澈的杏眼,即使上面也没有任何字迹,印章落款,但不知道怎地,魏婉芸却在那一瞬间想到了昔日曾冠绝六宫的秦贵人。
哪怕是看着的是一幅冷冰冰的没有半点儿温度的画卷,天晟帝的眼神也带着平日里不曾有的温柔缱绻。
魏婉芸才突然间想到,含光殿……
以前似乎是秦贵人的寝宫。
这里是除了圣人下榻的太极殿之外,距离御花园和御书房最近的宫殿。
据说,是当年圣人为了方便她出来赏花,愉悦心情,也方便她去含光殿或太极殿找他。
自秦贵人去后,这里就一直空置了。
哪怕后来有那么多嫔妃为了争宠或者彰显自己在圣人心中不一样的地位,想打这含光殿的主意,都被驳回去了。
渐渐的,也就没有人再敢提含光殿。
之前顾瑾知昏迷,这里又距御花园最近,情急之下,天晟帝让人抬到这边休息,也在情理之中。
魏婉芸本也没多想。
如今,再瞧着天晟帝自进了含光殿之后看向顾瑾知的神色,魏婉芸越想越不对劲。
她刚刚进来的时候,心思都在顾瑾知的身上,没有留意。
现在看过来才发现,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的所有摆设都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就好像……那人一直都还住在这里似得。
纵使后宫佳丽三千,他心中的那一位,依然是秦贵人。
因为天晟帝的乱指婚,魏婉芸对他是有几分怨的,但这时候,看到这一幕,心也不由多了几分感同身受的悲凉。
但也仅此而已,并不能抵消她对他的怨和恼。
因天晟帝的坚持,气氛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顾瑾知的大手温热,紧紧的包裹着魏婉芸的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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