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看来最近也就出了这么一件不寻常的事,皇帝因着看了信生出些许好感也勉强可以解释得通。再结合皇帝昨晚把慕容妍交给自己处置的决定……好像还真有那么点前后呼应的意思。

就是不太好解释徐云起那晚要动手的消息是从何处得知。

正愁着,甘棠进来,与元钦耳语:“掌管内狱的米大人来寻,说是燕公主慕容妍在内狱企图自尽,请殿下拿个主意。”

内狱是宫中设置的羁押囚犯的地方,由禁军统领米加兼任统管。慕容妍昨晚连夜被送到了米加手里,慕容缦依旧禁足栖凤阁。此事并未传开,班淑媛他们还以为两位燕公主都只是禁足。

蒲衣觉说了一句燕公主由皇后处置,米加那边一有异动就跑来请示。

元钦拜别班淑媛,乘着凤辇领了一只米加,向着内狱的方向行进。他掀开一侧的帘子,探出头和米加小声交谈着。

米加生的高大魁梧,面相极其凶恶,放哪里都是镇场子的一把好手。谢存道以丞相之职兼任京兆尹统管长安城军政治安时,米加作为禁军统领听其调遣。凡他所到之处,无人敢砸场闹事,就连皇亲国戚豪门老爷们,见到他都自觉避让。

戍守皇宫的侍卫一支乃是禁军分支,同内狱一样,也分属米统领管辖,是以他偶尔也会在宫中值班。宫中大妃子小宫女见到他,都不愿轻易靠近。

元钦倒是异类,自进宫来从不冷面相对,还会主动与他攀谈几句。原因无他,上辈子护送他和蒲衣觉桃汁五将岭的一支禁军,为首之人就是米加。在米统领不知情的情况下,元钦已经把他当做是过命的兄弟。

“燕公主性子极其刚烈,自昨晚起便不吃不喝,今早还想咬舌自尽,守卫一刻不停看着她这才没叫她得逞。”米加与元钦小声攀谈,“还请皇后殿下裁决,是让卑职速速处置了她,还是如何?”

元钦并未手握过如此生杀大权:“米统领认为如何?”

米加略一思索,道:“卑职带殿下去看一眼那燕公主再说罢。”

内狱藏在一座高大的宫墙之后,进去之后乍一看只是棋盘一样密布的四方房屋,用以关押惩戒犯错的宫女太监。寻常只有负责此处看守的侍卫和年迈的掌刑嬷嬷可进出。慕容妍却不在这些屋子中。米加带她穿过重重囚室,由其中一间的地道带她进了一处底下的密室。二人踏着黑皴皴的台阶往下走:“燕公主被囚一事并未公开,是以拘在了底下。”

“陛下允你带我来这儿?”元钦好意提醒米加此事分寸。免得叫蒲衣觉得知,影响仕途。米加却是难得地抿了一下唇角,显出些笑模样:“陛下交到卑职时说过,宫中每一寸土地,除了男子更衣(如厕)之处,皇后皆可去得。”

元钦心头一跳,正要说什么。米加就在一处扣满铁栅栏的小窗前停了脚步,示意他透过小窗往里看。

只见黑暗底下,慕容妍双手被分开,一左一右拷在囚室的两个角,使之不能合拢。嘴里还被绑了极粗一根麻绳。手腕,嘴角,皆有凝固的血迹。

米加从旁解释:“殿下莫要误会,没有殿下的命令,卑职自不会对她上刑。只是慕容妍心高气傲,宁死不愿受囚禁之辱。昨夜她先是啃咬手腕,后是咬舌头,卑职不得不将她绑成这个样子。”

元钦不自觉摞了摞胳膊,心下一阵恶寒。

“殿下不是问卑职的意思么?卑职认为对自己能狠下心的人,将来若是翻身必然十倍百倍奉还。” 米加说这句话时声线没有任何温度,“陛下先前若是没有声势浩大地把人家迎来,卑职见识这般燕贵族定要剪除,丢官弃爵在所不惜。”

愤愤之后,米加无奈补充:“只是燕公主进宫的事已经人尽皆知,动其性命便得三思,免叫燕十六州百姓心生抵触,不便我朝官员治理。”

这便又与蒲衣觉先前的想法如出一辙:燕地刚到手,免不得手段柔和地安抚一番。

如今改变主意要动慕容氏,也颇为投鼠忌器,不愿因区区慕容氏叫新得来的领地发生暴动。

“这也正是我忧虑之处。我是杀她不得,放她不能。”元钦抬头望米加,回忆起城破那日眼前人浴血而亡帮他阻拦追兵的遗恨。他手指不自觉敲击粗大的铁栅栏,嗡嗡的声音萦绕在这一方狭小的走道上:“是以我有一设想……只是我对长安城内诸豪强贵戚的门风性情不甚了解。故此事还需米统领帮着参谋挑选。”

米加并不知世道轮回,他正被邀请参与到前世仇敌的处置中去。他抱拳,躬身行礼:“愿为殿下驱驰,万死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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