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两人的谈话声,女人终于止住哭泣,松开孩子,向应煦道歉。

然而不等应煦说些什么,她就一把拧住女孩的耳朵,拧得孩子哇哇大哭:“你还好意思哭,你哭什么?赶紧给叔叔道歉!要不是你不看路乱跑,会害得叔叔从车上摔下来?!这个叔叔车开得飞快,幸好刹住了车,不然像你这样的小朋友铁定跟麻袋似的被撞飞了!现在叔叔没事还好,要是有个好歹你让妈妈拿什么赔?啊,你说啊——你让妈妈拿什么赔!”

孩子震天的哭声和女人刺耳的骂声交织在一起,让应煦一阵头疼,迟晏也不禁蹙起眉头。

这幕闹剧一拉开,吸引了更多观众。

应煦环视围过来的众人,很清楚她的哭闹,示弱都是为了推卸责任,让群众升堂断案。他可不会吃这样的闷亏,登时大声说道:“孩子不看路乱跑固然有错,你做家长的在马路边上都不看顾着孩子,不也是错?既然知道错了,那别走,现在陪我去医院——”

女人显然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失声控诉:“你不是说自己还好么?!”

应煦扯了扯嘴角:“现在还好,你再闹下去,我头晕难受了,就不好了。”

女人瞪大眼睛,觉得眼前的青年真是难缠至极。

应煦却更觉得她可笑,为了逃避一时的责任,她教会了孩子撒泼闹事,将来孩子回报她的,又会是什么呢?

“现在,马上带孩子走,不走就陪我去医院。”

恶人该被恶人磨,应煦本可以像对付应二伯母一样,让女人看看“人间险恶”。但他终究没有那么做。不是因为女人哭得狼狈,只是不想看那个小孩因为这事再被拧耳朵——她哭得好伤心,却不清楚自己做错了什么。

女人浑然没察觉自己对女儿造成了伤害,她松一口气,又警惕地看了应煦一眼,见他确实没有发难的打算,忙牵起孩子匆匆离开。那孩子还在放声哭着,手里紧攥的气球不知何时已经松开,漂亮的粉色桃心气球就那么飘飘摇摇飞上了阴沉沉的天……

应煦收回视线。过路的行人见没有热闹看了,便默契地散开,各走各的路。迈巴克却仍然停在他的面前,没有开走。

“上车吧。”

男人的眼神里藏着一丝温柔,对他说道。

应煦一愣:“我么?去哪里?”

因为迟晏曾经帮助过他,他对他很是信任。

只听迟晏说道:“去医院,给你包扎伤口。”

去医院?

应煦觉得迟晏有些夸张,他高中的时候皮,没少磕磕碰碰,也没有去医院,擦点碘伏就好了。他想要拒绝,却感觉迟晏目光下移,落在他的腿上:“你的腿流血了。”血水浸透了他的裤子,洇在深蓝色的牛仔面料上。

应煦被他看着,下意识动了动腿。

“嘶。”

确实挺疼。

他难以拒绝迟晏的善意。

已经很久没人关心他的伤痛,他的难受了。

“可是我的车……”

迟晏吩咐道:“李政清,把应先生的电动车搬到后备箱。”

这么豪华的车子,后备箱打开着,放一辆破破烂烂的电动车?这画面太难以想象。应煦觉得这不太好:“会不会太耽误您了,迟先生……”

他还在客气。

迟晏看了看不远处正走过来的交通警|察,告诉他:“你再磨蹭,交|警过来了,我们要耽误更久。”

应煦顿时不再犹豫,麻溜上了车,又因为碰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他忍着疼,看李政清上车,车子重新发动,把交|警甩在身后。

“噗嗤”一声,他兀自笑了出来。

迟晏看他:“这么疼,还笑?”

应煦没好意思说自己笑什么:“没什么,我想起了高兴的事。”

原来像迟先生这样的有钱人,也怕遇到交警啊。

在去医院的路上,应煦歉疚地跟迟晏表示,自己要先处理几个外卖单。迟晏表示理解,拿起一份文件默默翻看,应煦便像小蜜蜂似的忙碌起来:他先把自己还没取到的外卖通通转单,又计算了一下外卖箱里还剩下几份外卖,挨个给商家打电话,以自己的名义重新送出外卖,再找客户联系,解释了情况,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

迟晏听着他联系卖家,好声好气说话,赫然发现,这棵坚韧的小树确实一直在努力生长,而且始终保持着内心的善良。

多么难得,这样的赤子之心。

迟晏想。

他看着应煦,眼眸里又多了一丝温度。

“忙完了?”

等应煦终于接完电话,迟晏才开口。

“嗯。”

应煦有些不好意思,又一次道谢:“今天真是麻烦你了。谢谢你,迟先生。”

迟晏神色淡淡:“不必客气。”

李政清偷觑老板一眼,至今还觉得纳闷。这个青年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竟能得到“大魔王”的青眼。单看迟总对他的关照,那真是温柔又和善,但他对待亲戚,对待竞争对手却是那样狠辣——那才是真正的他。李政清只是一想,就是一阵心惊肉跳。

医院到了。

应煦一瘸一拐下车,在李政清的帮助下,把电动车取出,停好。

迟晏没急着走,多问了他一句:“你那些外卖怎么处理?”

应煦连去拍戏都是坐的拖拉机,他总不至于把那些外卖浪费。

应煦搔了搔脸颊,实话实说:“我刚刚留意到了,医院后面有一栋楼房正在施工。现在正值饭点,肯定还有工人没吃上饭。我打算一会儿把这几份饭载过去,在那里转卖掉。虽然卖价肯定要在原价上折一折,总归不至于全让我赔了。”

迟晏真不知道他怎么能把精明和老实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品性综合得这么好,一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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