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一顿,笑容里的讽刺越发不再掩饰:“老太太,您叫我上本实在是太抬举了。既然贵人这么思念姐妹,贵人自己也可以跟贵妃娘娘直接陈情,不是更方便些么?”
“阿柔你不知道,”姑母晏澜赶紧将话头再接过来,赔笑哄她,“宫里还是很大的,规矩又多,你表姐在东六宫的含芳殿,不那么好送本章到贵妃娘娘的甘泉宫,且这宫宴主要是邀外头的公卿之女,还是你上本合适些。”
晏柔月这就直接笑出声来了:“含芳殿到甘泉宫再远,上本递话也就是打发人走一趟罢了。哪怕贵人脸皮薄,贵妃娘娘是协理六宫事务的,每月逢十请安的时候有话不能说?宫外上本给贵妃娘娘,本章先至尚务司,后至内宫司礼处,三查五转的,怎么会是我方便些?姑母这是拿我当傻子吗?”
“四丫头!你这是怎么与你姑姑说话?”眼瞧着哄骗不成,姑母晏澜张口结舌,晏老太太直接怒了,“平日里你娘是怎么教你的,有这样与长辈说话的吗?刚才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一丁点大家闺秀该有的斯文娴静都没有!”啪地一声茶盏也丢在小几上,那点装出来的慈爱彻底丢开,只剩威势与怒气。
大伯母与三堂姐小堂弟等连忙去劝“老太太别生气,四姑娘只是不会说话”“二太太只是病着所以顾不上教孩子”云云。
但晏柔月早就不是上辈子此时那个以为能真心换真心的小姑娘了,甚至都没离开座位,等长房一家子那些明劝暗贬的话都说的差不多了,才轻笑了一声:“我只说我不上本,我也没说不给三姐姐去宫宴想法子啊。老太太要是觉得我混账糊涂,那我不出主意了,让三姐姐在家里安心娴静吧。”
说完晏柔月便直接起身,还向在座的长辈们行了礼,才转身向外走。
“阿柔!”这时便看出来还是大伯母更关心自家女儿前程,立刻开声叫了晏柔月,待她转身,便见大伯母庄氏脸上神色也稍微和缓些,终究是带了点讨好,也有点试探,“你若真有法子,还是得顾着自家姐妹才是。”
自家姐妹?
是偷东西帮着谭二败坏她名节的自家姐妹,还是前世出事后落井下石的自家姐妹?
晏柔月唇角微微一扬:“大伯母说的极是,三姐姐到底能不能参加这次南华宴、在宫里众多贵人跟前露脸,就看‘自家姐妹’的情分了。”
说到这里,抬手向姑母晏澜那厢示意:“听说姑母上个月得了一架前朝古琴?泮月居所制,是不是?这就巧了,如今后宫里好几位喜好乐器的,大伯母您若是能跟姑母将这古琴买了、再用三姐姐的名义送给贵妃娘娘,贵妃娘娘肯定会给三姐姐补一张帖子的。”
晏澜脸又白了。
晏柔月这死丫头怎么什么都知道?
泮月居古琴极其难得,根本有价无市,也是赶上机缘巧合才寻到一张,是准备让自家女儿谭露回头用来讨好皇后娘娘的,怎么能就为了一张南华宴的帖子去送给皇后娘娘的死对头贵妃呢!
眼看姑母与大伯母互相看了一眼,脸色都有些精彩,晏柔月又给添了最后一把柴火:“大伯母,今次宴会是以音律为题,下次就未必了。您要是错过这次送礼,等到回头不好再寻机会,那可别说是我没提醒您。”
“阿柔,你这是……”姑母晏澜不由心头冒火,自家女儿谭露入宫两年只到了嫔位,好容易得了一件珍宝或许能出一份力,晏柔月居然把这个引到了晏姝月身上?
最要命的是,谭露就算是外孙女也毕竟是姓谭的,万一老太太真的想为了宝贝孙女晏姝月要那张琴怎么办?
“小姑子,你也是阿姝的姑姑。你知道,阿姝的爹去的早……”
果不其然,老太太还没说话,大伯母庄氏先开始向着姑母晏澜开口了。
而成功架桥拨火的晏柔月很是“乖巧”地又向福寿堂众人微微一福,便满意地转身出去了。
从福寿堂回到自己院子路上,晏柔月想想刚才对话觉得讽刺又好笑,但是同时好像也有哪里轻微的不太对,却一时有些想不清楚。
她一路想一路走,刚转到左路二房院子这厢,迎面便遇到兄长晏恩霖,似乎是刚才从外头回来,一身轻猎甲还没来得及换,额上也有微微的汗,不由诧异:“哥,你不是去南华殿侍读么,怎么这个打扮?”
“今日跟殿下去了一趟祁阳王府的东山猎场,等下还要再去羽林营。”晏恩霖看了看晏柔月过来的方向,便皱眉压低了声音问道,“去福寿堂了?又有什么事?”
“南华宫宴的帖子而已。”晏柔月简单解释了两句,但听哥哥刚才说话的语气,又生出了新的疑问。
今上膝下成年皇子共有三位,公主也是三位,说起来按着礼节都应该称“殿下”,而哥哥话里这带出来的,不会又是萧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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