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跟长辈说话的吗?”晏澜看都不看,理不直但气很壮,叉着腰指着晏宸骂道,“这就是二嫂教养出来的好儿子,一点礼数规矩都没有!当年要是留在老太太身边能这样吗?要不说是商户出身呢!”

一句话就带到了纪韶华娘家,直是调转话头骂娘,身为人子的晏恩霖如何忍得,整张脸都气得发红,晏宸亦勃然大怒:“晏澜!”

“呵——”这时便听晏柔月笑了一声,“说到经商,姑姑才是行家。谭家老夫人的身后银子,贵府公中的大帐,不是都做假账挪出去放印子钱了吗?”

素来神色强硬的晏澜脸上头一次惊慌起来:“阿柔你这是胡说什么!”

“广通银号乔五爷,姑姑不会不熟悉吧?”晏柔月轻轻一笑,秀丽明艳的小脸上神色真诚而温柔,口中的话却字字清楚,句句稳当,“去年您拿挪婆家公账的八千两银子赚了两成,不是吗?今年挪了多少?两万四?”

这些其实是前世辅仁十五年初才闹开的事情,那时候她的父母兄长已经与谭家翻脸,也与偏心的祖母晏老太太竭力减少来往。

但广通银号的事情闹得太大,晏澜偷挪婆家银子去放印子钱牟利未成反亏本,谭家人闹着叫晏家赔,不赔就休妻。

晏老太太既心疼女儿晏澜与被晏恩霖打残的外孙谭邺,又不肯叫晏家大房掏银子,居然还好意思把主意打到晏宸与纪韶华夫妇身上。

当时就是举着孝道大旗又哭又闹,说什么都不许晏宸置产让妻子儿女搬出去,非要他们“借钱”给晏澜先过难关。

虽然最后这事他们也没答应,但前后足足闹了一个多月,所以晏柔月对广通银号印子钱那些事也是记得清清楚楚。

此刻便算行善了,提前送给姑姑晏澜这个大礼,一一挑明白:“您不知道乔五爷是跟开元赌坊勾结的么?万一闹出案子卷款跑了呢?广通银号私通盐商的消息,听说了吗?”

她轻轻柔柔的声音每多问一声,晏澜的脸色就多惨败一分——印子钱、挪公账、勾结赌坊、私通盐商……每一件都是要命的!

“你家的事情,我们不管。”晏宸也没听过女儿刚才讲的那些事,不过他回京以来公务太忙,一时也先顾不上过问这些谭家糟烂事。

转身探手提了谭邺便向前一推按在地上:“但今天谋害我女儿的事情,府上必须有个交代!”

“二哥你要什么交代?邺哥儿是你亲外甥,”晏澜已经没有先前的气势,便又转回了起初的哀哭嚎啕,直接坐在地上,搂着儿子哭道,“他不过就是喜欢阿柔,也没真成了什么事,你们还要怎么样,就算我是个没脸的,哪怕看看老太太,想想宫里的贵人……”

“姑母,您最好不要给脸不要脸。”晏柔月看着晏澜这个做派,知道父亲和兄长终究不好过去拉扯分辨,也上前一步,微笑道,“您知道今日我们是怎么捆着您儿子进城门的吗?我们携带‘人犯’进城,北城兵马司是备案了的。”

顿一顿,眼看晏澜再次惊愕之中暂停了哭嚎,晏柔月的微笑里带了冷意:“您再夹缠不清、撒泼抵赖,我就将这案子送到昭正司。反正我不下手,您也会糟污我的名声,那我还不如自己报案,有您儿子的事,您自己偷盗婆家财物放印子钱的事,我还是先直接断送你们一家子,怎么样?”

晏澜这次真的是要晕过去了,身为兴国公府唯一的姑奶奶,自小父母娇宠,到了谭家做长媳管家理事,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威胁挤兑?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底竟是一阵阵发寒,直觉觉得眼前这个年少娇美,此刻脸上还带着笑容的小侄女,或许真会说到做到。

“呜呜——”谭邺又哼哼了两声,实在是捆得身上太疼,眼泪都飞了出来。

便在此时,又有一个谭家管事的慌慌张张地跑来禀报:“夫人!夫人!昭,昭,昭正司陈统领上门拜访……”

众人自然都望了过去,那管事身后大步前来的,正是公服佩刀的陈越。

显然是管事根本不敢让陈越在门上等,直接领着往花厅这边过来。

毕竟是三阎王的衙门,惠王的人!

“奉惠王殿下钧令,过来与府上知会。”陈越大步进了花厅,先向晏宸并晏恩霖、晏柔月行礼,随即才平平望向谭家众人,“令郎昨日在北城门外殴伤中人,盗窃财物,攀诬重臣,冒犯宗室。”

这一串罪名爆出来,便如半空里猛然爆了一串焦雷,谭家众人皆惊呆了。

陈越又看了一眼半死不活、惊惧不已的谭邺,续道:“惠王殿下念在谭老侍郎生前勤政恭谨,昨日没有即刻拘押令郎,给他多半日与家人相见。现在时辰已到,本官过来提人。对于惠王殿下的宽限——”

再次停顿一息,望向瑟瑟发抖的晏澜与谭闾谭邺一家人:“你们可以谢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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