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的呼唤戛然而止,尾音中的喜意也硬生生扭转成了惊恐,“琢玉姐姐!”
猩红鲜血顺着纤细的手臂缓缓流下,一把折断的木剑摔落在脚边;关琢玉脸色苍白,衣衫染血,摇摇欲坠地扶住身旁石壁,另一只手里仍紧紧攥着几张金光的薄纸,甚至没有让它们沾上半点血迹。
“云云……”
关琢玉冲云锁烟笑了笑,身形一晃,唇角又溢出一道刺目的血痕。
“上次提起过的极品符纸……我带回来了。”
“姐姐!”
……
——与此同时,在关琢玉倒下的刹那,云锁烟猛的睁开双眼,从梦中惊醒过来,脸色一片煞白,惊魂未定地盯着头顶的纱幔,过了良久才堪堪回神,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居然又做梦了。
“大概是最近太累了吧。”
云锁烟从床榻上半坐起身,锤了锤肩膀,顺手撩开纱幔,望向窗外那轮格外明亮的弯月。
梦境结尾的那段往事,正是云锁烟刚刚开始自学符箓术的时候。
符修一脉,善使符箓阵法、推演卜算之术,与天道联结紧密;他们虽然掌控着最为玄妙的力量,但也时常会有修士定力不足、难以自控,过于窥探天机,从而招致天谴玄雷加身,就此白白丧命。
正因为这个原因,符修的数目极少,关琢玉一开始也并不同意云锁烟修习符箓术;不过后者那时却难得没有顺从她的意愿,而是以“下品符纸非常便宜,甚至可以手制”为理由,坚持学符画符,渐渐竟也有了很大长进。
劣等符纸中没什么灵气,效用几乎完全来自于符修的技法和对符文的感悟。但在这种条件下,云锁烟仍然能有所进境,也让原本持反对意见的关琢玉明白过来:这便是最适合云锁烟的修炼之道。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她自己可以没有一把趁手的法剑,却不能让云锁烟也跟着在这方面吃苦。
——关琢玉带回符纸那天,适逢一位符修大能陨落。她得知消息的时机恰好,瞒着云锁烟孤身进入大能的洞府,找到了不少好东西;但不料,却还是在准备离开时晚了半步,与几个前来探宝的散修狭路相逢。
接着便经历了数番艰苦的打斗。
在这群散修仿佛鬣狗夺食般的围攻下,关琢玉以重伤为代价斩杀了数人,方才从中浴血而出,带着找到的极品符纸回到落脚处,把云锁烟吓得心惊肉跳,不眠不休地照顾了对方好几天,将身上多年积攒下来的所有丹药都用了个精光,才总算把伤堪堪养好。
也是自那之后,云锁烟便学会了自制符纸,说什么也再不肯让关琢玉为此而犯险。
数百年前的往事历历在目,如今回想起来,云锁烟依旧觉得心口阵阵钝痛,难言的酸涩翻涌不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拼尽全力给关琢玉疗伤的夜晚。
那晚的天空上,有没有像现在这样的一轮明月呢?
云锁烟盯着月亮,抬起双手,轻轻覆在心口的位置,任由一声叹息飘散在无边夜幕当中。
“琢玉姐姐……关琢玉……”
“你也是我此生唯一的、最重要的人啊。”
·
三个月时间转瞬而逝,玄蛰秘境开启的时刻也正式到来。
秘境入口位于一道尚算宽广的山谷之中,修真界各派齐聚于此,一眼望去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摩肩接踵,连谷中的青翠草木都被遮盖了个严严实实。
“哇。好多人啊!”温琉璃带着几位合欢宗弟子站在后方,踮脚看了看秘境入口处,不禁冲身旁的云锁烟悄声感叹,“果然不出我所料,这次又是上霄门领头——”
“第一仙门嘛,有什么稀奇?”云锁烟抄着手,意味深长道,“哪次不是他们最先摘桃子来着?”
听出她话里不着痕迹的嘲弄,温琉璃嗤笑一声,也跟着耸了耸肩,“华掌门最是精明不过,每逢秘境开启都主动来主持大局;可等到讨伐魔域时,却又推三阻四,只肯让剑宗一马当先……啧啧,这就叫做随机应变了,要么人家上霄门才是修真界公认的第一仙门呢?”
温琉璃用手肘撞了撞云锁烟,坏笑道:“小师妹,姜还是老的辣呀,咱们可得多学着点。”
“那当然,”云锁烟笑了笑,压低声音,“而且据我所知,上霄门的老姜还不止这一棵……”
“云云?”
平淡清冷的嗓音传来,顿时让云锁烟没说完的八卦卡在了喉咙里,倏地转过头,目光在接触到身后女子的瞬间便染上喜意——
“琢玉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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