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玉镜高悬,月光透过雕花窗柩洒进屋内,在地上印出片片如落花般斑驳的光点。

被光点簇拥的柔软床榻上,一名容貌惊艳的少女正在闭目沉睡;然而此刻,她似乎睡得并不安稳,双眉紧蹙,像是被魇住了那样低吟一声,身躯轻颤着,面上隐约显出几分痛苦之色。

“别……琢玉……”

云锁烟低声呢喃着破碎的词句,睫毛颤抖,收拢指节,死死攥住了薄被的一角。

——她梦见了曾经那段充斥着困苦与不堪的时光。

……

修真界庞大无边,宗门林立,实力越强的话,所囤积的资源便会越多,也越容易招募到根骨颇佳的弟子,好生培养,周而复始地壮大宗门。

而在此等情况下,所造成的后果也显而易见:绝大多数修炼资源完全被各大宗门所把持,连规模较小些的门派都难以分到一杯羹,更枉论是那些毫无根基、踽踽独行、是生是死尽看天命的散修呢?

从前的云锁烟和关琢玉正是这些散修中的一员。

她们的父母之间曾是旧识,可惜却都命数不好,早早便因各种缘由而相继亡故,独留下无所依靠的云关两人,自幼在修真界相携闯荡,见识过许多宗门弟子根本没机会体验到的、那些散修间的明枪暗箭与血光淋漓。

正因大部分的修炼资源都被宗门把持,散修们之间的竞争自然相当激烈。由于年纪小、修为低的缘故,云锁烟与关琢玉很容易成为其他散修所盯上的对象,但凡有时运气好些,意外买到了品相不错的丹药、或是寻找到了什么法宝,便立刻会被那群鬣狗般的散修蹲守洗劫,其间自然也免不了一番争斗——

但可惜,在没有足够实力的前提下,再多的反抗也仅仅只是徒劳罢了。

“琢玉……琢玉姐姐……”

漫无边际的梦境当中,年幼的云锁烟跪在地上,一边努力遏制着眼眶中打转的泪水,一边伸出颤抖的手,为关琢玉包扎腰间狰狞的伤口,声音里尽是哭腔地问:“我们会死吗?”

“……”

少女模样的关琢玉半阖着眼睛,拧紧眉头,伤口上传来的剧痛让她难以维持轻松的表情,只能勉强伸出手,摸了摸云锁烟的头发,力所能及地柔声安慰:“不要瞎想,云云。我们当然会好好活下去的。”

“可是、可是就像爹爹从前说过的那样,修真界真的好危险……”云锁烟紧扣着关琢玉的十指,脸上写满了惶然,积蓄已久的眼泪也终于落下,在衣襟上晕开滴滴深色的水痕。

“那些宗门的管事,都说咱们惹上的仇家太多,资质也是平平,无论如何也不肯接纳我们……琢玉姐姐,我好害怕,以后咱们又该怎么办呢?”

她茫然无措地望着关琢玉,泪水止不住地打湿睫毛,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也黯淡下来,对未来感到无尽的忧虑与不安。

然而,与云锁烟直白表现出的恐惧不同,关琢玉却在凝视她许久后,忽然握紧了对方的指尖,尽管声音仍显稚嫩,可语气却坚定非常地说道:“云云莫怕。”

“那些宗门认为我二人资质平凡,只因我们本就不是纯粹的法修。”

她用不曾沾血的干净手背替云锁烟抹掉眼泪,唇角勾起浅浅的微笑,“云云不是知道的吗,我最擅长什么?”

“剑!”云锁烟被她这么一问,顿时也忘了继续哭,想都不想便立刻答道,“姐姐是很厉害的剑修!”

但话音刚落,她抽了抽鼻子,垂下脑袋,又重新变得难过起来,“可惜,我们没有灵石,根本买不起像样的法剑……”

“没关系。”关琢玉轻轻捏了捏云锁烟的脸颊,温和地说,“只要云云知道我是个很厉害的、能够保护你的剑修,这就足够了。”

脸上残留的泪痕被仔细抹尽,交握的双手愈发用力,关琢玉避开侧腰上的伤口,把云锁烟揽进怀里,轻拍着后者的后肩;一直到臂弯中的身体逐渐停止颤抖,抬起眼像只小鹿似的看着自己,她才轻轻一笑,向前倾身,与云锁烟亲密地额头相抵。

“云云也像我一样,并非资质不佳,而是还未曾找到最适合你的修炼之道——所以,在此之前,就由我来陪着你、保护你,一定不要害怕,也不要懈怠修炼,可记住了吗?”

“嗯,我记住了。”

云锁烟搂着关琢玉的脖颈,把脑袋埋在人肩上,先前充斥于心中的恐惧已经荡然无存,唯余下一片坚定的信念和期待。

“等云云找到最适合自己的修炼之道以后,也一定会好好保护琢玉姐姐的!”

——话音落地,梦境就在此处乍然停滞,相拥着的两个女孩定格片刻,很快化作飞雪般的碎片消散无踪。

下一秒,刺眼白光亮起,场景无声无息地转换,一本古老泛黄的竹简被白皙纤细的手指翻开,指尖落在某种玄妙符文上,轻轻敲了两下。

“天地洪荒……浩荡金光……”

明显长大了许多、看上去约莫十三四岁的云锁烟皱着眉,靠坐在一块岩石旁边,将竹简放在屈起的膝头,指尖则在地上草草写了几笔,勾勒出竹片上刻下的复杂符文。

“符箓术乃天机之术,与天道相勾连,既可推演卜问,也可借天道之力施以道法,修炼符箓者即为符修……”

“阵法术,以符箓为基而成形,威力却比符箓术更强;结合奇门遁甲、八卦五行之势,再用灵符布阵,足可尽显神威、与天相抗……”

正在她喃喃自语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咔嚓”异响。云锁烟顿了顿,脸上瞬间带了欣喜,豁然从岩石后起身,转头喊道:“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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