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铮见状也不恼,继续说道:“若你在京中没有玩伴,可以入宫找江黎,他答应过我,我不在京中的时候他会照顾你。他妹妹江姒年岁同你差不多,虽然身体娇弱,但为人和善,想必你也知道。要是缺钱用了,就去我房里,床底下放了一个小叶紫檀的箱子,里头有地契和黄金,你去城西那家典当行,我同他家掌柜的交好。玉馔斋的掌柜的我也吩咐过了,每月中旬来送一次......”
“那你呢?”她忍住汹涌的眼泪,哽咽道:“我早就听说过北疆的敌人如狼似虎,环境凶险异常,你把这些都布置好了,是不是早就有了回不来的准备?”
纳兰铮一愣,随即一笑:“怎么会,我这不是有备无患......”
“我告诉你,纳兰铮,你留的东西,我都不会动。可是你要是回来的时候缺胳膊少腿,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理你了。”
她凶巴巴放狠话,看上去就像个被惹毛了的小猫,愤怒地龇着牙。
纳兰铮心早就化成了一滩水,一边伸手系紧她胸前的络子,一边笑道:“好,我答应你。”
他看向不远处气喘吁吁的如兰,从随从中唤来一个人,说道:“把她们送回去。”
马车很快启程,车帷随风飘扬,好像是塞外飘动的旌旗。她没见过塞外的旌旗是何种模样,但她下意识觉得,应该就是这种模样。
身后,如兰走了过来。
“姑娘,回去吧,再不回去该受凉了。”
纳兰初没动,愣是待到了最后一刻,当马车出了城门,才转身回去。
殊不知如兰的话一语成谶,纳兰初一回到国公府就发了高烧。
许章绾不舍得骂自家宝贝女儿,就只好骂自家臭小子。平时在家骂还觉着不够过瘾,还得写信去骂。可怜纳兰铮人还没到北境,就已经收到了他娘好几封“亲切问候”的信。
看到信的纳兰铮觉得他自己简直比窦娥还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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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因为发烧,纳兰初一直睡得迷迷糊糊的,只是没想到又沉入了上次的梦境。
自从年前这梦境停了一阵子,她以为就此结束了。
睁眼对上茅草屋顶的时候,她还有些茫然。
脑袋突突的疼。
她在床上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双臂实在是软得厉害,支撑不过眨眼的功夫,她又躺了下去。
外面的声音忽远忽近,像是隔着一堵厚厚的墙,只能隐约听出是张氏的声音。
“上次请你来,你说吃了你开的药,三服就见效。现在都吃了六服了,还发着高烧,你当我是十几岁的姑娘好骗是不是?!”
答话的人语气也很无奈,语气忌惮中压着不耐烦。
“这是我们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方子,连宫里的娘娘都治好过,要是我这方子还治不了一个小丫头片子,你啊,就等着给她备口好棺材吧。”
“你说什么?!”
张氏一听这话,声音立马升了几个度。
语气又气又急。
“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治不好她,你这医馆就别想开了!”
她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请来的人,现在说治不好就治不好了,她看他不是不能治,是看他们家没钱所以不想治吧!
那郎中一听这话,语气愈恼,便存了几分破罐子破摔的心思:“你们家姑娘娇贵得很,我治不好,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罢,他猛地一掸灰袍,冷哼一声,摔门离去。
张氏忿忿啐了一声,把门锁上。
不治就不治,谁稀罕?
她等会再上街找个郎中来瞅瞅。她就不信,这病治不好。不管如何,她砸锅卖铁也得把这病给她治了!
“娘。”
听见门外有动静,纳兰初试探地唤了一声。
听她虚弱的嗓音,张氏心里一揪。推开门见她额头满是虚汗,连忙过去擦了擦,见她嘴唇干裂得不成样子,张氏到嘴边责人的话又被自己压下来。
罢了罢了,要不是她让她出去割草,也不会让她病成这样。
说到底,都是她的错。
她一边想着一边伸手探了探她额头,感受到她身体温度降下来不少,张氏心里一喜。
“没想到这郎中开的药还是有点儿用,真退下去不少......”
“娘,我病了多久了?”
张氏伸手给她比了个三,语气后怕:“烧了整整三天,今早上你哥担心你,差点儿没去上学。”
烧了三天。
纳兰初若有所思,她在家也是烧了三天。
真有这么巧合的事?
“你先躺着,我给你烧点水。”张氏伸手掖了掖被角,离开时把门关得死紧,生怕屋里漏进来一丁点儿风。
纳兰初被她的变化弄得不太适应。
也是,一个平日里一言不合就开揍的人突然有一天变得温柔体贴,任谁都会反应不过来。
她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有些高兴。
若是张氏一直是这样,倒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母亲。
脑袋昏昏沉沉催人入睡,她隐约觉得有什么事情没有做,理智与困倦搏斗了好半天,她还是忍不住和困倦屈服了。
张氏烧完水,推门进来见她睡得正沉,便没有唤她起来,重新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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