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悯行,你云游的时间可真是够久的,我向季伯父问了好几次,他都说不知你云游到了哪里去,你若再不回来,我都以为你在外面娶妻生子了!”郑承彦拍着老友的肩膀,虽已两年未见,却因从小相伴长大的缘故,并不觉生分。

季悯行已经回来好几日,摆脱了流浪生活的青年此时容光焕发,他穿着琥珀绣金缎面长袍,外罩着墨色的缎子披风,腰系玉带,手上还装模作样拿了一把玉骨的折扇,硬是在寒意料峭之时显出一派风流倜傥。

他身如玉树,又有意打扮了一番,此时可谓是占尽风流,眉眼轻抬看向一旁貌美青春的女郎,笑得春意荡漾,却是咬牙对郑承彦说道:“还在外面娶妻生子?我是一路要饭要回来的,你若认识品行好、容姿美的小姐,不妨给我说合说合,我如今年岁大了,着急成亲呐。”

那女郎被季悯行看得羞了,半是羞半是怒地一甩袖子上了马车。

“我自己还没成亲呢,哪有好的小姐给你说合?”郑承彦白了好友一眼,转头往远处浮玉山的方向看去,“前面道路不通,马车只能停在这里,咱们步行过去吧。”

浮玉山脚下的开阔处已搭好了庆典要用的高台,庆典虽在傍晚才正式开始,但才过午时,便有成群结队的游人到了这里。

按照熙陵的风俗,花朝节这日要簪花踏青的,今年的花朝节比往年都暖和些,游人自然比往年更多了些。

从下车处到庆典高台的道路两边,都是售卖吃食、暖饮子、小玩艺的摊子,热闹非凡。

从女郎那里吃了瘪,季悯行才终于收回目光,他上下打量着自己多年的好友,又绕着他转了两圈,“啧啧”两声,十分不解道:“你比我还大几个月,我离京两年,你怎么还孤家寡人一个?王爷也不给你张罗张罗?早点娶亲也早点给你们郑家延续香火不是?”

郑承彦白色面皮上隐隐透出些红晕来,不接季悯行的话,将头转向远处高台处,他有些期待今夜阮阮姑娘的舞,听教坊司的人说,阮阮姑娘是牡丹花神……

看着郑承彦这副神色,季悯行忍不住挑眉,他沉思了半晌,终于还是开了口:“王爷恐怕不会让教坊司的舞妓进王府的大门。”

郑承彦并未深思,随口回道:“不是教坊司的……”

他蓦然停住,惊慌从眼中一闪而逝,他下意识想要将阮阮……这潜藏在他内心深处的想法忽然赤|裸|裸地展示出来,让他难为情,更让他难堪……

季悯行低头,没纠缠郑承彦说了什么,但他知道:今日饰演十二花神的舞妓中,十一位是教坊司的,只有一位不是。

清阴阁的白阮阮。

小郑世子这是铁树开花?只是白阮阮……实在不是开花的好人选。

两人沉默着往山脚走,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到了高台下。

只见高台两侧的木匾上写着:

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

红紫万千披锦绣,尚劳点缀贺花神。

郑承彦此时已经稍稍平复了心绪,正想着如何开口打破这尴尬,便听身后有人叫自己,回头一看,却是穿着紫色官服的唐满城。

见郑承彦身边还有一位陌生男子,唐满城不禁问道:“这位是?”

“他是我自小一同长大的季悯行,”郑承彦一侧身,不怀好意笑着补充道:“他就是你的主官,季尚书的儿子。”

唐满城一听这话,忙躬身一礼:“原来是尚书大人的公子,失礼失礼!在下刑部侍郎唐满城,公子可直唤我名讳。”

季悯行挑了挑眉,随即回礼:“不敢不敢。”

原来这便是唐满城了,他是熹平十二年秋试的状元,仅用两年时间就爬到了刑部侍郎之位,升迁速度让人惊讶。季悯行早有耳闻,只是未得一见。

“你怎么穿着官服来了?”

唐满城仿佛苦不堪言,唉声叹气道:“还不是大理寺闹的,丁晁上元节遇刺的案子你还记得吧?那刺客死活不开口,身份也查不出,被大理寺的那帮人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气,没办法定了个流寇杀人。”

唐满城环顾一周,见没人偷听,才又放低声音道:“圣上大怒,骂了屈大人一顿,当夜便将人犯提到了刑部大牢,让我们刑部查这案子呢!”

看了季悯行一眼,唐满城接着道:“这几日别说我了,刑部的猫狗都累瘫了,我们季尚书更是焚膏继晷地查这案子呢。”

这事郑承彦才听季悯行说过,所以也不甚在意,只是奇怪:“这样忙你怎么还有时间在这里闲逛?”

“呦呦我的世子爷,我哪有时间闲逛!是来办公事,今日夜里的庆典太子殿下要来,瑞安王殿下也要来,更让人头疼的是……”唐满城压低了声音,“为显示圣上与民同乐之意,皇后娘娘凤驾今夜也要来,礼部冯尚书才得了这信儿,一时人仰马翻,让我们来帮衬帮衬。”

郑承彦皱了皱眉头,今日太子和皇后都要来,那阮阮姑娘……

见好友皱眉,唐满城忙拍了拍他肩膀,含糊道:“太子那你莫要担心,我都与太子情真意切禀报过了的。”

上次太子生辰宴时,为了保护阮阮,唐满城曾与太子说过自己对阮阮的情意,为了笼络唐满城,太子多半也不会再对阮阮动什么心思。

话虽这样说,郑承彦却依旧悬心,毕竟太子殿下……阴晴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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