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次见面,他们谈得也算融洽。

苏家想要解决债务危机,而黎先生那边想要一个听话懂事的妻子,替他打理家务、照顾家里的小女儿——黎先生有一个十八岁的独女,马上要读高三,据苏戎欢说,黎先生对这个女儿是捧在手里怕摔,放在心尖又怕化掉,总之,宠溺得不行。

苏惊鹊年轻漂亮、履历干净,而黎家有足够的钱,两边一拍即合,只要今天苏惊鹊去黎家郊外的庄园住一晚,见见黎先生那位小女儿,如果小女孩喜欢她,那么这婚事就定下了。

有点可笑。

先是过了黎先生这关,又要去被他女儿喜欢,像个任人挑选的货物。苏惊鹊忍住恶寒,浅笑,本来就是一场交易。

反正,她就当个恶毒后妈得了。

……

“苏小姐,您不舒服吗?”司机温和的声音打断苏惊鹊的思绪。

“没有,有点困而已。”苏惊鹊睁眼,迅速摸出口红和妆镜,涂抹着,掩住几乎发白的唇。

王司机从车内后视镜打量苏惊鹊几眼,二十三岁,才从大学毕业一两年的小姑娘,却已经完全没了学生气。微卷的深紫色长发,张扬漂亮、极具攻击性的五官,几乎没有化妆,只涂着口红,是很正的红色,更衬得人漂亮得耀眼。

苏惊鹊涂口红时,小拇指不经意地撩起长发的一角,下颌轮廓露出来,是有些凌厉的类型。

就这样一个张扬漂亮,正值青春的小姑娘,身上却带着一丝和年龄不符的死气。

其实司机挺不明白的,他几次见到苏惊鹊,都没见她穿过什么名牌,背的包也不是奢侈品。司机本来以为,她是想讨好黎先生,造个简素持家的人设,但几次观察下来,她身上那种被社会打磨过的烟火痕迹,做不了假。

甚至今天,苏惊鹊竟然是坐公交来的,没有打车。

苏家就算破产了,也不至于连打车的钱,都付不起吧?

王司机听过几个传言,说是苏家这位小姑娘和家里不和,很小就离家出走了。这回苏家突然出了事儿,她不知怎么回事,又毫无怨言地回了家。

不过王司机也没多想,他就一个打工的,瞎操心老板的事儿干什么。

苏惊鹊收起口红时,抬头往车窗外看,已经到了黎家的庄园。

路边两头都是青草地,面积大得吓人,就算是在海城城郊,这片地也已经贵得难以想象。不远处是一座四层小洋楼,两栋楼连通在一起的设计。

……还挺适合用来拍鬼片。

汽车停在花园外,没有开进去。

司机替苏惊鹊拉开车门:“苏小姐,黎先生他在客厅,您直接进去就好。”

“嗯。”苏惊鹊下车,一个人走进花园,没一点儿露怯。走到房门口时她踌躇一下,按响了门铃,开门的竟然是黎先生本人。

“苏小姐,进屋坐吧。”黎先生笑容温和,“幽幽她刚才在外边玩了一阵,这会儿正在洗澡,要麻烦你等等她了。”

“没关系,小孩子嘛,都爱玩。”苏惊鹊明明自己也不大,话却说得十分老练。

她坐到沙发上,黑色的真皮沙发,质感很舒服。面前是雪白云纹大理石茶几,不远处镂空红木屏风隔绝了客厅空间,整个客厅的布置其实很简洁,但就是给人一种奢华的感觉。

黎先生打开电视,温和地和苏惊鹊说着话,一句一句:

“幽幽那孩子喜欢安静,不习惯外人。苏小姐也看到了,家里这么空旷,连个保姆都没有,都是请人按时打扫做饭就行了。”

“今天就是介绍你们认识认识,你和幽幽年龄相近,都是年轻人,应该也有不少共同话题。”

“幽幽是我唯一的女儿,说句心里话,我这么辛苦工作不都是为了她?我挣的钱,我的公司,以后不都是她的。但我平时工作的确太忙,实在没时间多陪陪她,才把她养成了现在这么个安静的性格。我就希望,能有人多陪陪她。”

“……”

“……”

苏惊鹊应付地附和着。

总而言之,黎先生的意思很明确,就是想娶个安分守己,能帮他打理家务、照顾好小孩的妻子。这些话他们之前几次见面,苏惊鹊已经听过很多次了,这时她心里没有一点儿波澜。

客厅的屏风那头突然传来脚步声,拖鞋打在地面上,“噼啪、噼啪”,很轻的声音。

“幽幽洗完澡了?”黎先生朝那边望过去,原本温和却没有起伏的声音往上挑,多了一丝宠溺,“来,幽幽过来,正式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你苏阿姨。”

苏惊鹊迟疑一下,放在身侧的手指蜷紧了,然后不着痕迹地松开,她捏出一个礼貌的笑,跟着黎先生的视线看过去。

不偏不倚,正好撞入一双漆黑如星辰的眼眸中。

苏惊鹊一眼就认出来,这双眼睛,她半个小时前见过。

很巧,竟然是给她递水的那个少女。

十八岁的少女身姿看起来单薄瘦弱,气质和踩在滑板上时截然不同。她还没彻底吹干的长发柔顺披散着,星辰般的黑瞳中倒映着灯光,朦朦胧胧。像人偶一样精致漂亮的小少女,就这么看着苏惊鹊,目光乖巧、明亮,又有些怯怯的。

“这是我女儿,黎幽。”黎先生介绍着,宠溺地对黎幽招手,“幽幽,叫苏阿姨。”

阿姨?

苏惊鹊也就大她五岁,只是按辈分,是得叫阿姨。

……啧。

然后苏惊鹊就听见,少女甜软的声音,又带着这个年龄段独有的清脆感,乖巧认真地喊她:

“苏姐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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