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七月,烈日灼人。

空气几乎被高温灼出波纹,一辆公交车缓缓停在路边,然后掉头离去,留下苏惊鹊一人站在烈阳下。

眼前是望不到尽头的空旷长路,一个人影都看不到,苏惊鹊擦了擦额上渗出的汗,把遮阳伞给撑开。

依然热得不行。

“艹。”苏惊鹊低头看导航,谁知道黎家庄园在这么偏的地方,地图上显示只剩两公里距离,只是,在这种天气下走完两公里,她不中暑才怪。

事实上,苏惊鹊在公交上已经有点晕,现在胃里正泛着翻江倒海般的恶心。

她跟着导航走了几步,眼睛有点花,不得不狼狈地蹲下休息。

苏惊鹊咬着舌头,强忍住恶心感,掏出手机给司机发短信:【王叔叔,您能来接我一下吗?我在林荫路公交站。】

屁的林荫路,附近一棵树的影子都看不见。

苏惊鹊发消息时,忽然听见远处地面传来“哗哗”的摩擦声,她抬头,看见一个扎着马尾的少女滑着滑板,风一样从她身边掠过。

少年人的背影纤细、挺直,马尾一摆一摆的,充满活力,苏惊鹊不禁有点羡慕。她光是走几步就要热中暑了,不像人家,还有精力蹦蹦跳跳。

苏惊鹊揉着太阳穴,埋头等司机的回复。恍惚间,她听见远去的滑板声越来越近,然后忽然消失,随即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很近,就在面前似的。

她抬头,正好对上少女的眼睛。

漆黑干净的眼眸,像夜空一样深邃。

少女有些慌乱地避开苏惊鹊的眼神,她从保温饮料挎包中掏出一瓶矿泉水,递给苏惊鹊:“姐姐,这瓶水,我……我还没开过。”

“谢谢。”苏惊鹊没有扭捏,伸手接过矿泉水,抱进怀中,没有力气再说什么了。

水还是冰的。

沉默了片刻,少女怯怯地问:“需要我帮你打120吗?”

“不用。”苏惊鹊虚弱摇头。

少女语气犹豫:“那我走了?”

“嗯。”苏惊鹊点头,等滑板的声音再度远去,她才有力气再补上一句,“谢谢你。”

苏惊鹊起身,小口喝了点儿水,手机终于收到回复。

王司机:【好的,苏小姐,麻烦您等五分钟。】

苏惊鹊撑着等了会儿,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面前,司机下来帮她打开车门。苏惊鹊一上车,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空调风,一下子松懈下来。

她靠着车窗眯了小会儿,脑海中隐约浮现出刚才那个少女的脸。当时她太晕了,没怎么看清,只记得少女有一双星辰似的柔软黑眸。

也不知道自己待会儿要见的那个小女孩是什么样的。

想到这儿,苏惊鹊烦倦地揉了揉眉心,又很快没了表情。

事情要从一个月前说起,足足三年没联系的亲爹苏戎欢突然给她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家里快破产了。他在电话里声嘶力竭地呵斥,又声泪俱下地求她,只要求她一件事,嫁给一个有钱老男人。

人他已经物色好了,黎氏生物科技的老总,四十三岁,斯文儒雅,并且很有钱。

苏惊鹊直接拒绝了他。

然后苏戎欢只说了一句话,他说,苏惊鹊的奶奶知道苏家的情况后一下子重病昏迷,需要很大一笔看护费治疗费,苏家出不起这笔钱。

“惊鹊,你好好想想。”最后他说。

挂断那通电话后,苏惊鹊去了医院一趟,确定苏戎欢说的是实话。奶奶病得很急,甚至没来得及和她联系一下,就昏迷进了医院,现在还没醒来。

苏惊鹊亲生母亲在她十五岁时重病过世了,然后不到一个月,苏戎欢就带着后妈和两岁的儿子进了家门。

苏惊鹊也是从那天起离家出走,再没有回去过。

苏戎欢不管她,是奶奶把她养大的。半年前她买房时,奶奶知道了,硬是帮她付了一半首付。苏惊鹊对奶奶感情很深,她在医院陪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给苏戎欢打电话:

“奶奶的病我来治。我可以抵押房产,手里能有几百万现金应急。”

苏戎欢已经冷静下来了,他不再歇斯底里,和苏惊鹊说话的语气淡得像和陌生人:“这回病好了之后呢?惊鹊,你知道你奶奶是为什么病的,是因为苏家……苏家的债务。你那几百万,太少了,压根儿什么作用都起不了。”

苏惊鹊沉默了,她当然知道,奶奶是真心关心她、喜欢她,但奶奶同样真心关心苏家,关心苏戎欢,甚至在她之上。奶奶是喜欢忧心的性格,苏家一天好不起来,她的病就一天康复不了。

苏惊鹊不是个完全冷血决绝的人,她抛得下苏家,但抛不下除了母亲以外,在苏家唯一给自己亲情的奶奶。

她心里很清楚,所以她才想了整整一晚。

苏戎欢又说:“惊鹊,你奶奶老了,说句实话……也没几年了。你要是真有孝心,就让她健健康康,开开心心,无病无灾地走过这几年。”

“黎先生长得帅气,家里又有钱,你吃不了亏。”

苏惊鹊最后说了好。

行吧,她告诉自己,反正也就几年。

于是之后没几天,她就和那位黎先生见了面。

的确像苏戎欢说的那样,黎先生是个温文尔雅的中年男人,眉目脸型棱角分明,算得上英俊过人,不管容貌还是气质,其实都很符合苏惊鹊的审美。

只是这种情况下,苏惊鹊怎么都不可能对他有好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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