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之滨发生的事,远在魔教玄武崖的众人一无所知。
钟景丛和宿谏容比武练剑,倒是度过了七八个月非常惬意的时光,直到——他在大殿内盘腿调息、试图突破第九重心法,却偶然间听见了模糊的笛声。
那笛声初听时婉转动人,紧接着却斗转凄厉,钟景丛来不及反应,就叫那笛声引得内息行岔。体内流窜的真气让他没法起身,只得勉强睁开眼睛,看见了窗外一闪而过的一道白影。
钟景丛皱眉,咬牙摇晃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能站起身,反而呕出一口艳血昏迷。
那白色身影从大殿外闪过,却正好在与从外返回的宿谏容撞了个满怀。
宿谏容抱着一大捧荷叶,被撞得连连后退好几步,手中的荷叶也碎了一地。他恼怒地抬头,却诧异地看见了一席白衣、而这白衣人还蒙着厚厚的白色面巾:“你……”
白衣人受了惊,眼中闪过数千种神色后,一跃而起就想穿过宿谏容逃离。
宿谏容哪能让这身份不明的人离开,毫不犹豫地伸手抓向了那已经轻功跃起三尺的人。这人身上穿着宽松的长袍,腰间以绸带扎束,宿谏容出手很准、稳稳地捞住了他这衣带。
白衣人急了,内劲一运就震碎了衣带。
宿谏容连忙翻手去抓,没能扯住白衣人,却意外地扒拉下了那人的……裤子。
白衣人:“……”
宿谏容:“……”
即便蒙着面巾,白衣人整张脸也涨得通红,他忍了又忍,似乎怕出声被宿谏容辨明身份,便只能羞愤地束紧衣襟,指着宿谏容气得浑身发抖,然后裤子也不要了、直接那么凉飕飕地离去。
宿谏容撇了撇嘴,垂眸看向手中白地水裩。
此物乃是绸制,因质地轻柔飘动如水纹而名,分为膝裩和犊鼻裩两类。他手上这个有筒,便是能外穿的膝裩,较犊鼻裩更长一些,倒不是犊鼻裩那样的三角形制。
宿谏容闭了闭眼睛,火烧一般远远丢掉了这作孽的东西。
即便白衣人没有露脸,难道他就不知此人是谁?
魔教上下都是墨袍裘服,只有正道才会白衣白裤甚至以白纱蒙面,宿谏容哼哼,心道——武林盟这帮人倒当真是将“正道伪君子”贯彻到底,真刀真|枪干不过,就开始使坏、搞偷袭。
一番打斗,那些他从魔教莲池采摘回来的新鲜荷叶悉数碎裂。
宿谏容有些可惜,他原本是想趁着今日钟景丛练功来试试以荷叶制衣的——
“荷衣”他从前在书上看过,所谓“荷衣欲动兮,听环佩之铿锵”,后世多将“荷衣”当成是“荷叶状”的衣物,或指一些通体绿色的袍子。
他倒独见一种说法,说最早的“荷衣”,当真是用荷叶来制作。
宿谏容摇摇头叹息,收拢了外头的一片混乱入殿,结果就诧异地瞧见了倒地昏迷的小教主,还有那一滩好大的艳血——
宿谏容:!!!
他跑过去将小教主扶起来,钟景丛整个人已经烧得滚烫、一探脉息竟是内息紊乱、真气逆行。宿谏容急了,一面点住钟景丛的穴位,伸出手抵住他的后心,然后急急唤侍女去喊毒医。
闻讯而来的毒医施针,总算是暂且稳住了钟景丛的伤势。
看着面色发白、唇角还有干涸血渍的小教主,宿谏容暗暗发狠、双眸也有些红:“怎会如此?”
毒医叹了一口气:“教主修炼本门心法已至最后一重,关键时刻却叫人趁虚而入扰乱了心神,以至于内劲受损、变成了沉重的内伤。”
“那,可有施救、彻底破除之法?”宿谏容问。
“有是有,就是……”毒医搓了搓手,犹豫地看了他一眼。
“但说无妨。”
“我虽能施针救治,却也只是治根不治本,到底不如内力疗伤来得快。但施救者的内力损耗极大,若是半途而废,只怕会令教主伤得更重、难以恢复。”
宿谏容挑了挑眉,明白了毒医的潜台词——此事非他莫属,旁人无法代劳,且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不过是内力,损耗了再恢复就是。
只是——
宿谏容垂眸看着靠在自己怀中的小教主,可怜他这段时间都没能教会小侍女烧菜做饭,疗伤的这段时间里,只怕要委屈钟景丛吃他们教内的伙食了。
见宿谏容答应,毒医有些感动,他一面交待了疗伤期间的种种需当心的事宜,一面在出门同起居注和几位长老商议时,老怀有慰地感慨教主夫夫同心一体、鹣鲽情深。
钟景丛受伤,宿谏容帮忙疗伤。
几位准备大婚用具的长老也被迫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结阵守在了大殿之外。
起居注和小侍女也停止了手中扎花球的工作,两人一个送饭一个添茶,仔细地照顾起了殿内两人的饮食起居。
结果教内还没有安定两日,那屡战屡败的正道便又不请自来。这一次,武林盟没有兴师动众,山下只有清风剑派的沈孤茕和曲水剑派的顾苏两人。
明日高悬,云淡风轻。
这二人将马匹拴在了一颗大树后,便缓缓持剑来到山门前。
“你确定你师兄受了伤?”顾苏冷冷地问。
“……哼,”沈孤茕美目微动,脸颊不知为何升起红云,“自然确定。”
“那宿谏容一定会替你师兄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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