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长着着一张讨喜的圆脸,先是冲着贾琅笑盈盈地请安,然后才看向磨蹭着从稻田上来的庄户,“老太太吩咐人煮了些绿豆汤,给大家解渴……”

她此时穿的衣裳比不得在府里时精致,但一身气势却丝毫没减弱半分,虽只是个十几岁的大姑娘,但往那儿一站,便是三四十的汉子也不敢多吭声,各个都老老实实地排起队伍来,准备接碗喝汤。

跟在她身后的几个农妇,其中一人年纪较轻,略有几分姿色,只听她轻咳一声,“老太太还特地叮嘱厨人放了几勺糖……”原本还在墨迹的庄户,立马像是饿狼扑食,各个都争着排起队伍来,生怕这放了糖的绿豆待会儿没了自己的份了。

他们平时可不舍得给自己吃糖,这东西精贵,除了逢年过节买回来甜个嘴,谁舍得花这种冤枉钱,也就老太太大方!

贾琅看着高高兴兴接过绿豆汤的庄户,心里暗赞一句,还是老太太有办法,不过是让人煮了绿豆汤,就让这些庄户既高兴又服帖,可比方才是态度变化太大了。

因一开始贾琅便说过,这些稻田里的收成会有一部分是给庄户们的,所以这些庄户们各个都吃苦耐劳,别说是偷奸耍滑了,就算是贾琅让他们休息,还有些人望着稻田恋恋不舍,恨不得一口气就收割完。

接下里几天,贾琅这个监工就是负责定时去让这些庄户们去休息,生怕真的会将人给累垮下。

直到将稻子都收割好,在平整的坝上堆放成好几垛,一眼望去,庄子里处处都堆起来稻子,贾琅晃了一圈,都跟着心情好了起来。

几个月前他亲自和老庄头平整这些水田,然后又看着他们将秧苗插到稻田里,甚至隔三差五就过来视察一番,可谓是一点一点地看着这些稻子长出稻穗,从青绿到金黄,经过好几天的忙碌又被收割下来堆得高高的,此刻贾琅心里满满的收获感。

明明他有更值钱的珠宝,但是这种从插秧到收割的充实感和收获感远非是单纯的财富可以带来的!

不过稻子收割完后并非就完事了,还要将稻穗打下来晒干才算完事。

庄子里热闹起来,村人将破旧麻布铺在地上,将收割下来的稻子铺成厚度适中的样子,然后拿起一种叫做槤枷的农具开始打稻子。这槤枷是一种在长木柄上装上一排木条或竹条的农具①,将这槤枷高高举起,然后用力打下,那木条排在空中翻转,落下来时刚好就拍在稻穗上,通过这种方式来脱谷打粒,效率并不高。

但是也没有别的法子,如今几乎都是纯靠人力来脱谷,除了孩子外,庄户们几乎是人手一个槤枷,争前恐后地给稻穗脱谷,从公鸡啼晓到天色昏暗,庄子四处都是“啪啪啪”的打谷声,贾琅原本还担心贾母与迎春几人会不适应。

没想到她们竟也没觉得有什么,甚至过了几天,贾琅就见着探春也穿出了一套与他相似的短打,不过明显那是一款女式的,穿上短打后的探春行为就更加豪迈起来,原先她是想要来庄子上骑小马驹,如今没有马驹,她也不寂寞,因为庄上养了不少家禽和狗猫。

贾琅好几次都见到探春追狗撵猫,甚至还追着大白鹅振翅扑腾,若非这些大鹅委实有些肥胖,他怀疑都要飞着上树了。

这当真还是荣国府的探春,见着她这活泼的劲,贾母也能就此干看着?

迎春见着宝玉恍恍惚惚模样,忍不住捂嘴偷笑,而惜春则是盯着探春追在大鹅身后的背影深沉叹气,一副苦大仇深模样,贾母只是笑而不语,从一旁的小桌上拿起了一封书信递给了贾琅。

贾琅一脸莫名,接过书信快速看了几眼,发现竟是他家老爷写来的,眉头微挑,还是继续往下看,然后惊讶发现,贾政居然给探春订了一门亲事,而且还是远在海疆的周家?

探春如今才多大呀,别看着小姑娘一脸精明相,但也才六七岁,贾政这么早就替女儿将亲事定下?那对方想必年龄也不会大到哪里去,谁知道日后的变故呢,何必要定得这般早?

贾母并未多说,只是道,“这周家算是个好人家,不过却是个武将,又离得那么远,三丫头要是嫁过去,能泼辣些也是好事。”

贾琅又看了一眼还在远处疯闹的探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先是元春,如今又是探春,很多事情都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贾琅盯着庄户们打稻子的场面,若是他能再快一些就好了。

琥珀突然出声,“老太太,宝二爷,那老庄头求见。”

“让他进来吧。”

老庄头进了屋子,垂着头压根不敢多看,先是跪下给屋里几位主子请个安,然后才说到正经事,“宝二爷,外头有一行人经过咱们庄子想要留宿一晚,其中一人名李景誉,自称与咱们府上是旧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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