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睁眼,怀里已空荡荡,环抱入睡的柔软素手不知何时已抽回。小瑾爬起,耷拉脑袋,呆愣愣顾视四周,眸底细碎光影微颤了颤。

屋子里空落冷清,莫轻轻已离开,独剩了他一人。

“娘子……”

少焉,他便掀了被子下地,鞋也顾不得穿,就往外跑。

适逢李月英端着碗走进,立在门口将人拦住。

“你病还没好呢,快回床上躺着。”

狭长双眸紧盯着她,期许殷殷,小瑾瘪起嘴后退两步,杵在屋子中央,不肯挪动。哑着声要“娘子”的模样,是怯怯又惹人怜。

李月英无奈摇头,心里不禁感慨,傻小子竟变得这般黏人。紧跟来的又是担忧,眼看轻轻快要及笄,到时媒婆上门,若真许了人家,这傻小子可怎么办?

嘘嘘一叹后,将手里两只碗搁到桌上。里头金灿灿的橙盅也跟着一抖,绕着碗壁打了个旋儿。

所谓橙盅,其实是将香橙沿三中取其一的部分切开,一分为二。上端褊浅作盖,下端肚大厚实当盅,盅里随喜好盛放吃食。

轻轻这孩子,也实为用心,就连抽空做来哄小瑾用的,竟也精巧无比。两只橙盖皆经过雕琢,一只刻上大花猫脸,圆碌碌的眼睛睨向一旁,涎水欲滴,颇具神采,俨然就是个大馋猫。而另一只,则是雕了条肥美无比的大鱼,似是感知到威胁,此刻正扑腾身子,溅起片片水花。

小小两只橙盅,模样是这般好看灵动,就连李月英瞧了也觉甚喜。她忙拎来鞋子让小瑾穿上,又给套了件厚实外衣,拉着人在桌前坐下。

果不然,小瑾眸子一亮,目光立即追随橙盅而去。时不时还伸手指戳一戳花猫的脸,又再看看那条鱼,生怕猫儿会跳起将鱼吃了,还贴心地将两只碗隔分开些。

李月英乐不可支,微微俯身,扬了扬手里的调羹。

“小瑾只要乖乖待在家,这些就都给小瑾,好不好?”

望了眼橙盅,不舍地又在猫脸上摸一把,小瑾使劲摇头。

“小瑾要找娘子!”

嚷嚷着便要站起,李月英见状赶忙将人拦住,好生哄道:“这些是娘子做给小瑾的,小瑾吃完,娘子就回来了。”

听得这话,小瑾停下,整张脸立刻变得明媚,亮晶晶的眸子忽闪忽闪。

“娘子做的!”

“对,娘子做的。”

这般,才总算将人哄得乐呵呵一笑,欢喜坐回去,摇摆起身子继续盯着橙盅。抹了把额角汗,李月英赶紧替他揭开橙盖。

甫一揭开,清爽的橙子香夹杂秋冬气息扑面而来,转瞬就将屋子占得一丝一角不剩。

一只橙盅里,盛的是经盐蒸渍过的橙肉,清香扑鼻,颗颗饱满果粒浸没在酸甜汁水里,黄澄澄透着亮,就像是撒了满地的秋日暖阳,又被人仔细收集起,装进了这小小的一方天地。

再看另一只,掺了牛乳的蛋羹滑滑嫩嫩,像是块顶好的软玉。浓郁蛋香,醇厚乳香,利爽又清新的澄香,交织缠绕,勾得人食指大动。一调羹挖下去,乳白蛋羹还软软弹了下,竟比二八年华的姑娘脸蛋要娇嫩上几分。

李月英也被馋得不自觉吞咽一口。

不过,她可不能、也不敢抢这吃食,只能边念叨着让小瑾慢点吃,边期盼着莫轻轻快些回来。食完这两道吃食,她可真就稳不住人了。

不知李月英的急切,莫轻轻此时正在未来食肆里信步环视,好不自在。

虽有顾三娘昨日打包票,但为免夜长梦多,今日小瑾一入睡,她便蒸上两只橙盅,嘱托给李婶,还是去了红胭铺一趟。知她心急,顾三娘当即关铺子领她去见了铺子主人。

铺子属南区做茶叶生意的萧府,萧夫人平日素爱在红胭铺里买水粉,一来二去,跟顾三娘也算熟络。一次闲谈,得知萧夫人有间铺子正待出赁,再一细问,铺子近南区,倚傍水河,过了桥便是,价钱竟也十足地宜人。顾三娘便毫不犹豫说了这事,巧的是萧夫人对小食摊竟也知晓一二,又念及与顾三娘的情谊,当即爽快应下。纵然今日二人突然造访,也是二话不说便领着来看了铺子。

“莫姑娘,看得如何?可还满意?”萧夫人笑问。

柳叶眉,桂魄眼,身段丰腴,装束雍容,萧夫人本就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如今再盈盈一笑,眸光犹胜秋露,更添几许温婉。

莫轻轻喜欢美人,更喜欢脾气好的美人,登时对萧夫人的好感又增一分。

“满意,不论是铺子本身,还是位置,都没得挑。萧夫人,我方才隐约还闻见了药草香,这里以前是药铺吗?”

铺子早已被人腾空,只剩清冷的四堵墙,故看不出以前是作何用处,但灰尘气里若有似无地的草药味,还是没能逃得过莫轻轻的鼻子。

萧夫人微地一惊,遂地诧异又在嘴角化开,融成一抹笑意。

“准确说,是间医馆。不过姑娘放心,铺子很干净,没出过事,不过是觉得闲置糟蹋了,才想着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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