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婴只有这一颗适合的心脏,大意不得。

陆临溪匆匆吞掉一口干粮,循着牵丝术指引,调转马头。

当瞧见目标所在方向时,粲然大笑。

——十面山!

闻宴啊闻宴,天界有路你不走,偏偏进入鬼门关。

该说你是歪打误撞呢,还是与他有缘,竟去了他陆家的锁龙台所在。

锁龙台覆照之处,众天师拱卫。

这下,除非她找的靠山是幽都阎王,黑白无常,否则插翅难逃了。

猎物已钻入陷阱,陆临溪勾起了嘴唇,往身下马儿肚上拍了张急奔符,骏马躯体遽燃猛颤,黑色眼珠噌地化为死白。

四蹄飞扬,恍若神驹,以比寻常骏马快三四倍的速度,破风奔驰。

*

闻宴尚且不知已经有人在朝她疾奔而来,就算来了也不担心,她身边有幽都十大阴帅之一的白无常。

敢在无常跟前搞鬼,那真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

没有后顾之忧的闻宴,飞快游走于瓶梁镇周遭的十三个村庄,专心打探消息。

下矮村里,穆小楼母子阴阳相隔,十分可怜,上阳村里,失去了宝贝独女的孙家父母,也好不到哪里去。

孙父是穆母大哥,子嗣艰难,年近三十才得了孙婉玉一个女儿,将女儿捧在手心娇养长大,宝贝异常,谁知到了晚年,这唯一的女儿还是离他们而去,怎能不痛心。

不过好在,女儿虽去,女婿却重情重义,在妻子走后时常上门安抚悲痛的岳父岳母,甚至跪在两老人面前,直言以后会把二老当成亲生父母孝顺。一片孝心,感人肺腑,惹得镇上百姓交口称赞,同时对那害人的穆小楼更是憎嫌。

“所以,孙婉玉为什么要自尽呢?”

闻宴很是想不通,“孙家父母豁达开明,将女儿教养得善良不失坚韧。按理说,寻常困境不足以压垮孙婉玉,导致她走上绝路。”

谢稚看了眼垂眉思索的小姑娘,慢条斯理道:“你怀疑谁。”

闻宴托腮,说出直觉,“嫌疑最大的,是孙婉玉的婆家,以及她丈夫,陈英杰。”

谢稚便带着闻宴在周围转悠了一圈,得到的消息,出乎预料。

陈家家境虽贫寒了点,但陈家婆婆性子和善,待媳妇与亲女无异,丈夫陈英杰是瓶梁镇上唯一的秀才,在镇上教书,对妻子专情温柔,常惹得镇上姑娘感慨连连,孙婉玉上辈子得做多少好事,才嫁给这样好的丈夫,有这样的婆婆。

陈家和陈英杰,似乎都没问题。

谁都没有问题,孙婉玉还要自尽,难道中邪了?

穆小楼忽然呆呆地道:“姐夫,骗人。”

闻宴杏眸睨向穆小楼,安抚地摸了摸他脑袋,“姐夫怎么骗人了。”

穆小楼提起这位姐夫,握紧拳头,义愤填膺:“他待表姐,一点都不好,他骂表姐!”

闻宴:“然后呢?”

穆小楼愤愤:“我推了他,不管用,他还是骂表姐。”

“……”

再恩爱的夫妻,也有恨不得掐死对方的时候,吵架很平常啦。

闻宴脑袋里闪过什么,凝神去想,却似隔了层雾,始终抓不住。

见闻宴许久未说话,穆小楼急得手忙脚乱地比划,抖得锁魂链哗啦作响,“小楼,没有说谎,他,不喜欢表姐……”

穆小楼碎碎地说了起来,他说,他第一眼见到姐夫陈英杰,就很不喜欢,虽然姐夫看起来温柔,总给他买东西,但他就是不喜欢。

不止如此,他还觉得,陈英杰也不喜欢他表姐。跟表姐看向他时满心欢喜的眼神不一样,陈英杰看向表姐的眼神很奇怪,他嘴巴弯起,眼睛温和,看表姐时眼神却像能流出毒液,让人心悸畏颤。周围人都说陈英杰对表姐死心塌地,他总说不是,大家于是都批评他不懂事,接受不了表姐和别的男人好。

穆小楼语无伦次,讲得东一句西一句。

闻宴起初还没注意,听着听着,敏锐地感觉到了其中的诡异,总感觉自己还遗漏了关键信息。

直到她随口问了句,“你表姐死前,陈英杰在哪里。”

“他递给表姐匕首,让她去死,然后表姐就,就……”

“!!!”

闻宴眼前迷雾破开,浮现出那段,原书里略略提到过的信息。

十面山里,伪装成憨厚书生的陆临溪取得了原主信任后,两人一道在山中行走,曾路过瓶梁镇。

原主无意碰见一对昏死过去的老夫妻,正要施救,夫妻两的女婿就急匆匆赶来,还把原主当成害他岳父岳母的凶手,要捉拿她去见官。直到陆临溪赶来,周旋解释,那年轻男人似乎认识陆临溪,知道自己误会了原主,赶紧道歉。

原主这才得知,原来两老人晚年丧女,悲痛过甚导致精神有些失常,女婿为了照料两老人,已是心力交瘁了。

原主接受了道歉,想要上前为两老人把脉,却被那女婿婉言谢绝。没过两日,就听闻了那对老人因思念亡女过度,双双丧命的消息……

闻宴当时看到这个桥段,只当是陆临溪为取得原主信任施展的小把戏,只把它当成背景。

此时一想,处处不对。

那个女婿,就是陈英杰!

而不久后将因丧女悲痛而死的老夫妻,就是孙家父母……

闻宴撸了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心里猛地起了层白毛汗。她手拽住谢稚的胳膊,紧声道:“孙家父母有危险了,速去上阳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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