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谢旻允远远看见温怡过来,随手捞了一把小石子朝路上扔,“他们说正事呢,你明日再过去。”

“哦。”温怡应声,正准备回去,又觉得有些奇怪,“那你为什么不过去啊?”

谢旻允将手中余下的石子丢回池塘边,似笑非笑的看了她许久才道,“我去做什么?”

她离开时极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不务正业,谢旻允听得清楚,在池塘边上继续吹风。

关月府内下人并不多,夜里静的很,抬起头就能看见星星。

谢旻允在原地站了很久,白微也跟着站了很久,方才温怡问的时候,他也在想——

是啊,为什么不去呢?

“蒋二这会儿应该办完事回来了,你去看看,让他明日再去找温朝回报。”谢旻允想起方才温怡小声嘀咕的话,轻轻笑出声来,“这就不务正业了?那她是没见过我在云京什么样呢。”

“人家姑娘这是骂你呢,公子你怎么看着这么高兴呢?”白微想起自家主子在云京几乎三日就要跪一次的祠堂,倍感担忧。

“我本来也没正业可务,人家哪骂我了?”谢旻允往书房那边走了一些,看着未熄的烛火在窗棂上留下影子,许久才又问白微,“定州那边的事怎么样了?”

“冯将军按您的吩咐清查账目,的确发现有人倒卖军粮,但是数量极小,您先前嘱咐过让他不要轻举妄动,所以来信问此事该如何处置。”白微答。

“信呢?给关月了?行啊,自个换主子了”谢旻允问,也不等他答,又说,“让他先放着,但要盯紧些,他卖给了谁、换来的银两去了哪儿、一次动了多少,都要查清楚。”

“是。”白微应声,准备给冯成回信。

“对了。”谢旻允忽然想起另一件事,立即叫住白微道,“医官的事情早就报上去了,云京那边,一点反应都没有?”

“没有,关将军在城中找了大夫应急,但要作医官,那肯定是不成的。”白微近日常听京墨提起此事,关月已向云京递了第二封奏报,依旧未得回音,“大夫可以自己找,但医官…虽然从未有这样的规定,但历来医官都是由云京调任的。”

“报给哪儿了?”谢旻允问。

“医官的事…太医署并非旁人能随意联络的,所以一般是报给兵部或户部,再行调任。医官调任这种事,按规程走便可,通常也不会由两部尚书亲自处置。”白微思索片刻答道。

“再写一封,挂侯府的牌子,直接递给尚书省;我再写一封家书回去,我呢,没事儿是绝对不会给他写信的,只要写了,哪怕是胡言乱语几句,老头也就知道是哪不对咯。”

“这要是让老侯爷听见了,又得骂你。”白微得了令,听见后头几句有些无奈。

“嘁,他怎么听见啊?怎么?你要告状?“

——

关月将书房收着的几张舆图都拿了出来,因着绘制时间和重点,每张都略有些不同。温朝将绀城大小战役的战报尽数找了出来,两个人在屋里研究了不知多久,晚饭原封不动的放在一旁的桌上,川连看的无语,只能端回厨房放着。

关月终于从书案上抬起头时,已是夜幕低垂,书房里还是只有他们两人。

关月愣了愣,到门口去问京墨:“谢小侯爷呢?没来过?”

得了京墨肯定的答复,关月回到书房,没再看军报,只端着茶杯出神。

温朝总算将绀城的战报看完了,出门问了京墨同关月一样的问题。他只在原地站了会,说了句知道了,便回了书房。

关月大约是被这来回的动静惊动了,温朝方一进门她就道,“我有时候甚至觉得,他要正经是个纨绔子弟,倒比现在好过些。”

温朝不语,将桌上战报大致收了一些,许久才回道:“我们还没防着他呢,自己就退到八百里以外了,也不知说他些什么好。”

“现在陛下…”后面的话关月没说出口,“日后党争真正到了你死我活的时候,边境傍着兵权,自然可以不站这个队。我相信谢叔叔的为人,也信任斐渊,可真到了那个时候,哪怕侯府真的未曾择主,也会被划作东宫一派。他若是过分深入北境,大家都不好办。”

“是。”温朝应声,良久才又道,“但谢老侯爷本是北境名将。”

关月闻言手上一抖,笔尖停在纸上许久,晕开一片墨迹。

“如今斐渊更是挂了定州的职。”温朝停顿片刻,轻叹道,“在云京时怀王也算是得罪了你,事后虽有致歉,也并不是多重视。在云京眼中,我们早已偏向东宫。”

“真难呀,我小时候竟然真的以为,我爹是只需要好好带兵打仗就行的。”关月声音很小,像在自言自语。

“况且…谢知予去见了傅二,这事既然我们知道,他必定早已知晓。”温朝眼看着墨迹越晕越深,染了上下几个字,赶快将那张纸抽了出来放在一旁,“你们两个平日不是挺清醒的?怎么今日一道犯糊涂?最终的局面避无可避,若真要这样避嫌,日后大小战役,斐渊都不能去带兵,你还有旁人可以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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