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娘,我们别跟她玩!

——我娘说,没娘教的孩子和我们不一样。

——异类!你和你家那个奴一样,都是异类!

她从来不该被当作异类,他也不该无人说话。

江燕如突然间感觉自己满腔热血都涌了上来,她像是捍卫儿时的自己一样,终于勇敢地踏出一大步,横在白家主和萧恕之间。

“不是我哥哥,他没有杀人!”

少女的嗓音清脆,语速很快,宛若玉珠落盘,一股脑都掉了出来。

是冲动也是着急,她的声音莽撞得冲了出来。

就好像一滴清水妄图冲淡整个墨缸。

话音落定,四周安静犹如寒冬冰封了万物。

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间消失殆尽。

寂静如斯,江燕如都能听见自己奋力搏动的脉搏,在耳边一声撞着一声,像是无数的珠子争先恐后四溅而去。

所有的色彩在眼前变得光怪陆离,她好像一脚踏进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领域,在里面挣扎着冒头。

白家主脸上露出诧异,周围的人脸上更是怪异。

“噗嗤——”

不知道谁笑出了一声。

“她莫不是在说笑?”

“欸!江姑娘……”谢乐康也在人群里抚扇跺脚,可是隔着人群他也挤不过来,空有一张着急的脸。

江燕如虽然不后悔自己站出来,开了这个口,但是她还是轻视了站出来的后果。

奚落的笑音一道道落在她耳边,她眼圈顿时发酸,要拼命握紧拳头才能止住快要决堤的眼泪。

她不能在这个关头还懦弱无用地哭出来,爹说过,弱软是一把刀,只会伤己,不能伤人。

若是她此刻哭了,那些笑声只会更猖狂。

可是,明明她没有说错,为何要被人嘲笑。

江燕如已经好多年不曾受过这些多的委屈,再想到自己身边没有爹撑腰,没有师兄弟陪伴,只有一个随时随地可能想杀她的萧恕。

她就难受得想马上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好好哭出来,可四面八方犹如蛛网一样黏糊的视线迫使她一动不能动。

她只是在风中发抖,连耳边的珠花都跟着在轻颤,像是柔弱的花枝在面对狂风暴雨时毫无招架之力,只能被磅礴的雨打得枝零叶落。

即是如此软弱,何必破土而出?

萧恕慢慢抚平笑纹,他的视线正好被一道纤细的身影挡着,他眸光一凝,头一回认真地审视起来。

江燕如背脊僵直挺立,双臂紧张地夹在身侧,单薄的春衫被她耸起的两片蝴蝶骨撑起,就好像要破出蛹身的两片羽翼一样。

脆弱的让人想要伸手亲自折断。

然后……

萧恕呼吸一顿,心里生出了些离奇的念头,怪诞地让人不住遐想,他不由自主地抿了一下干燥的唇。

“白家主和萧指挥使说话,哪有你这丫头置喙的地方!”有人见萧恕毫无反应,也不把江燕如看在眼里。

萧恕这人,无父无母,无亲无友,也不知道从那个犄角旮旯捡来了一个姑娘玩也似地认做妹妹。

八成是逗在手里耍一耍。

那名尖嘴的青年平日里也是个喜欢捧高踩低的角色,最喜欢就是当出头鸟,先起哄。

他见江燕如孤立寡与,一副好欺负的模样,就伸出手想把江燕如捉走。

“走走走,别当着白家主的路。”

江燕如没防着有人会这般动她,身子紧跟着往旁边一倾,眼见着她站不稳脚,要不然是摔倒在地,要不然就会扑到那青年身上。

间不容发之际一股大力在她腰一勒,她前倾的身子被桎梏回倒,跌回了一个灼热的怀里。

后仰的脑袋磕在一个凸起的金属扣上,她的眼泪当即就涌了出来。

模糊了视线,耳畔却清晰传来声音。

刺啦一声,是长刀出鞘。

噗——

“啊!——”

血液喷洒而出,几乎要触及江燕如的脚尖。

江燕如从模糊的视线里也能看见一片血雾弥漫,她脸色倏然变得煞白一片,身子不住往后挤,像是要把自己挤进萧恕的怀里,再也不出来才好。

刚刚还对她动手动脚的青年捂着脖子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满口满身都是血,他再也发不出声音,只能嗬嗬地吐出短促而无力的音节。

“萧恕!你竟敢!——”

萧恕突然拔刀杀人,让人措手不及。

既是惧怕又是气愤,复杂的感觉让在场的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指责他好。

毕竟,这就是萧恕不是吗?

当街杀人又不是头一回,他草菅人命的时候多了去!

“我萧恕杀了就是杀了,没杀就是没杀。”他一手扣住江燕如,左手自然把刀上的血一甩,血点在地上划出了一溜,由大至小,像是逐渐消匿的飞鸟。

萧恕嘴角噙着笑,淡眼扫视四周,“你们现在大可去对照一下尸体上的刀痕,侧院里的那一个,究竟是不是我杀的。”

“你!”

谁能想,他竟然用这样的法子来为自己辩解?!

江燕如脑袋嗡得一下炸了。

他可真疯。

她心里止不住怦怦狂跳,却分不清是为了他拔刀杀人恶行。

还是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把她护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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