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少将军。”
这是白卿淮第一次听到叶鸢的声音。原来叶姐姐的声音这样好听,似清晨山间的溪水般清冽甘甜。可偏偏此时此刻却化作冬日里的溪水,结成一把冰刃狠狠地扎在他心尖上。
白卿淮直觉得通体遍寒。他在脑海中演练了多少次的重逢,都不是现在的情境。这算什么呢?白卿淮脑中一片空白,甚至自己都很难说清,这一刻自己是怎样的感受,以至于要在这个时候要隔着外面的罩衫,死死的掐住怀中那把绑了布条的匕首,才能把这一身无处发泄的郁气收拢在怀中。
这把匕首他贴身携带了三年。如今这把匕首的主人就站在自己面前,拱手为礼,疏离地称呼自己为“白少将军”。白卿淮思绪纷乱,也无暇细想这人人都唤得的称呼,为何偏偏叶鸢唤不得,只觉得从心底涌上的酸软直达眼眶,后背也似渗出冷汗,便如这一身因着今日的会面而沸腾的热血,此刻被什么人用碎冰附着了个遍,只剩下通体寒凉,与满心的丧气。
连李泱都觉察出了几分不对,在心里暗叫不好,此时白卿淮捏着匕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李泱觉得气氛尴尬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打打圆场时,白卿淮缓缓开口,也似叶鸢一般抱拳一礼,也学着叶鸢一般开口道:“叶将军。”
叶鸢也觉出几分莫名来。那些在自己脑海里不停展现的过往,此刻回忆起却失了自己以为的温馨。自己的官职比白卿淮低一些,自己登门拜访,主动行礼并开口问候,怎么白卿淮倒像是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一般,便是开口回话都带着些许不情不愿。本来是带着些忐忑与紧张来见故人,也不知三年未见,曾经可怜兮兮在乞丐堆里面等死的小少年如今是何光景。可现下看来,故人怕是未必想要念着旧日的交情。
也不怪叶鸢误会,当年的相处在叶鸢的眼中,阿岁不过是遭人暗害落难至榆城的小少爷。而如今的白卿淮是年少成名战功显赫的少年将军,大殷朝从二品的武将。便是清晰地知道阿岁与白卿淮就是同一个人,心中也没办法把两个人算作一处。
更何况此刻白卿淮的迟疑与克制,在他的心里是翻天覆地不知如何排遣的苦痛,可落在旁人眼里,只不过是打一句招呼的事,偏生要慢上些许缓缓道来,倒却像是刻意怠慢日后的同僚。
这种微妙的气氛持续着。别人或许不知道叶鸢特殊在哪,可李泱太知道了。若是有机会,李泱甚至想把这位供起来。短短的两句话之间,李泱却像是度过了几个时辰,终于挨到自家少爷给了回应,立马赔上笑脸迎着叶鸢一行人进入禁军处:“一早便和少将军姜领队在禁军处等候诸位了,叶将军快请进。”
叶鸢微微颔首,“麻烦李副将了。”说罢,顺着李泱的指引向前走了两步。可白卿淮没有跟上来,又让叶鸢觉得有些不妥,于是侧过身向白卿淮的方向瞧了瞧。白卿淮此刻还没有从难以自抑的心痛中缓和出来,眼见叶鸢向前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他,下意识地跟了上去。叶鸢往外侧让了让,示意白卿淮先过,“白少将军请。”
白卿淮脚步一顿,明明不过是几步路,李泱在后面瞧着,自家少爷走的像是比穿过荆棘丛还艰难。叶鸢瞧着白卿淮的背影,莫名觉出几分仓皇的意思。叶鸢没想到只是刚刚回头看他那一眼,便会刚巧与白卿淮对视上。那种感觉就像是只要叶鸢回头,那个人就会在原地望着自己的背影。只这一瞬的对视便让叶鸢心中一紧。白卿淮像只眼睛湿润的小动物,明明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偏偏让叶鸢觉得那熟悉的双眼中带着几分委屈。
是错觉吧。叶鸢摇摇头,白卿淮又不是当年在榆城那个无助的少年,如今的白少将军风头正盛,哪有谁能让他受委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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