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盯着头顶漆黑的墙面,也不知在想什么,又或许什么都没想,只是对生存失去希望,心灰意冷了。

说实话,她与江行云也算熟络了,却是第一次见他这般表情。

“看够了吗?”轻飘飘带着沙哑干涩的声音打破了这一片死寂,江行云连身子都未动,“你就没什么想要说的吗?”

如花花大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她一步步跨过转角走了过去,径直停在了牢房门口,将灯笼在对墙处挂了起来,暗黄的微光将两人之间照了个分明。

“陛下怎么知是我?”

怎么会不知道呢?

就是再多一些人,他也能准确听出她一人的脚步声。

江行云似乎笑了一声,又似乎没笑,声音太轻了,“我如今已成了这丧家之犬,你如此唤我,当真讽刺。”

“你就非要这么说话吗?”

“有些问题我早该想到的,可竟到此时我才想明白,”江行云艰难地撑坐起身,嘴角难得的带着一丝讥讽,“花以朝降了,中容那些人自然不会为难你,又或者说,花如,其实你也早同他们里应外合了吧?”

他的动作滞涩缓慢,如花花一眼便看出他身上有伤。

如花花原本是有些怒意的,到了这会,却忽然觉得气不起来了,她叹了口气,连一丝解释的欲望都没有,“江行云,你一直呆在此处,想来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如今外间已全然在他们掌控之中,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真是残忍……”江行云缓慢摇了摇头,似是牵动了伤口,他微微皱了皱眉,“到了这个时候,你连骗我一句都不肯。”

“我骗你有何用,人总要接受现实。”

如花花忽然转头示意士兵打开了牢门。

“你们都下去吧。”遣开守卫,她一步步走了进去。

江行云撑着坐在床上,微微抬眸,“你敢和我独处?你就不怕我吗?”

如花花步子微顿,才道,“嗯?我以为,该的是你才是?”

便是好端端的江行云站在眼前她都不怕,别说如今满身是伤,狼狈成这样的江行云了。

“困兽之斗,也未必不能咬断人的脖颈。”

如花花摇头,“你明明还有退路,未必就要走一步死棋。”

江行云打断她,“如同你们一般,在敌人脚下摇尾乞怜?”

如花花并未理会他的嘲讽,“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朝臣百姓想一想吧?”

“国君死社稷,大夫死众,士死制。我江家祖宗传祚百年,至我而绝,我还有什么好活的?不如身殉社稷。”

“你若心存死志,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同我说话了,”如花花缓缓摇了摇头,一字一句剖析着一个事实,“你觉得你很慷慨,觉得你死了就能引得旧臣旧民同仇敌忾?我觉得不对,中容非暴戾之师,所作所为众人也都睁眼看着,他们知道自己不会因此被屠戮,所以只要这一番土地还在,这天下百姓还在,覆灭的就只是江氏一族的江山,不是吗?”

江行云双目流转至她身,“是,你说的没错,江氏百年成也花家,败也花家,将来史书中也定然有花家浓墨重彩地一笔,如今,你可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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