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当村人还在四下寻找元秋的踪影时,村长已经来到猎户院中,打开了那扇早已被撬开的地窖木门。

因为是冬日,尸体腐烂得缓慢,只有敞开暗门才能嗅到空气略有异样。

血已经凝固,喉咙被人割开,高壮的男人四肢扭曲,手脚折成不自然的方向,如傀儡般僵直在地窖里。

村长弯下腰,从他身旁拾起一块染血的玉佩。

青色的玉石侧边,刻着一个小小的“椿”字。

村长目不转睛地凝视,睁得大大的眼睛几乎全被眼白占据。在黑夜的底色中,格外诡异。

小椿菊一夜没睡,天蒙蒙亮时,没等到元秋和朝长陵回来,却等来了村长。

向来和蔼的爷爷今日脸上却没有笑容,把她拉到一边,取出一枚玉佩问:“这是你的?”小椿菊一看就知道,不就是自己被抢走的玉佩吗。

“怎么会在爷爷这儿?”

“我问你,你把玉佩给道长以后就再没见过了?”

小椿菊点头:“……我还以为它再也回不来了。”

“好孩子。”

村长突然笑了,揉着她的脑袋,说出一句她听不懂的话:“果然不能再留他了。”

村民们被村长紧急召集到了村内祠堂,除非大事,否则祠堂平日都不会开。

村人们一时想不到还能有什么糟糕的事,惶恐不安:“难道是妖兽……”

“今天把你们叫来不是为了这个。”

村长负着手慢慢转身,面前是小山一般摆放整齐的灵牌。

有老人的,也有年轻人的。

老死的少,意外去世的多。

在那小山中间,有一方灵牌上刻着:“故子王莽”。

那是村长早逝的独子,小椿菊的亲生父亲。

“我儿已经死了六年……这六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到底是谁的错。到底我儿造了什么孽,才落得那样的下场。”

村人们面面相觑,都知道王莽是被人所害,可到底是谁,只有村长知晓。

“所以今儿叫大伙来……是为了王莽的事?”

“不全是。”村长道:“大伙也知道,我儿是被割喉而亡,试问这村中,谁会如此狠毒?”

这谁能知道?

村民你看我我看你,问道:“莫非村长知道杀人真凶?”

村长低下头。

“本以为我儿会是最后一个,谁知道,董老二竟也遭了毒手……”

“董老二?”

此话一出,无人不震惊。

“可董老二不是已经被救……”

村长抬手撩开了身旁的白布,猎户那过于凄惨的死相瞬间暴露在众人眼前。

那模样俨然已经不算人,像只狰狞的怪物。

空气如结冰般死寂。

怎……怎么会这样?

董老二不是已经被治好了伤吗?这副模样简直比他被抬回来时还要惨绝人寰。

随着村长一指,他们才发现他裂开的喉咙。

竟然和王莽死时的状况,一模一样。

“我们村里藏着一只吃人的妖魔。”

“妖……妖魔?”

“对!”村长扭头看向众人:“那妖魔会蛊惑人心之术。我儿是,董老二也是,都是受他蛊惑才成了如今这样。”

“他之前杀了一个无辜之人不够,又杀了第二个,甚至马上就要有第三个!”

“如若再放任他祸害人世,到了那时,这村子所有人都会落得跟董老二一样的下场。”

村长瞪着眼睛,语气阴森。

“我可不是在说笑,你们难道想试试看?”

试?谁敢试啊?

村民腾地炸了:“你怎么从没提起过这事!那妖魔是谁?在哪儿?如果是真的,咱们……咱们得赶紧做点什么啊!”

“别慌,我知道是谁,还有治他的法子。”

*

小椿菊找到元秋时,他正静静靠在村口的墙边。

那张脸满带伤痕,唇角边都带着触目惊心的红。

他受伤时从来不见狼狈,只有凌虐的美。

她本以为他是昏了过去,靠近才发现,他眼睛是睁着的。

只是那其中什么也没有。

呆滞木然,目无焦距地望着远方。

她小心翼翼地喊他,过了好一会,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又低又涩:“我怎么又回来了?不是应该已经死了?”

“你说什……”

“以前,我不甘心就这么去死,因为还没有亲眼看到他们的死状,还没能从这里出去。现在他们死了,我依旧只能被困在这里。真的有必要出去吗?就算出去,我又能干什么?”

这话仿佛在说,他认命了,他这回真的要放弃了。

小椿菊心一抖,抓住他的衣服:“你可以出去的,元秋,你可以的,所以求你,不要放弃,好不好?”

她开始有些发颤,就算以前的元秋再如何自暴自弃,也从没想过去死,可现在,这个字眼却如此简单轻易地从他嘴里说出来。

她连声音都带上恐惧:“你那么聪明,医术又好,下棋那么难的事你不过十几日就能赢过学了好几年的我,出去以后只会比现在过得更好,怎么可能什么都干不了呢?”

可这话在一个放弃抵抗的人耳中,不过蚊虻过耳。

在她说出下一句话之前,远处有脚步声纷沓而至,有人喊道:“他在那儿!”

“小椿菊!”

一只手抓住她的肩膀往后拽:“离他远点,你想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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