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时不同往日,萧承徽一身名贵的淡紫色水纹锦,由侍女扶着走过御花园向仁寿宫去,大改不得志时的灰败脸色,玉面生辉,盛气凌人。
“远远瞧着妹妹这般气派,我只当是懿妃呢!” 愉昭媛在凉亭闲坐着,打量着来人,开口便是奚落。“还可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就是怕…登高跌重。”
“愉昭媛素来最是个牙尖嘴利的,不知道皇上是不是也嫌你刻薄,才越过你,将妃位给了本宫。” 萧承徽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脱口便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昨日在仁寿宫,兰昭仪封了德妃。余下的一席妃位,凭资历前后、凭位份高低,给愉昭媛都是顺理成章的事,偏偏皇上金口玉言,属意于她。阖宫,怕是再没有比愉昭媛更尴尬的人。
“我若是你,今日断然没脸面再出来再张扬的。” 萧承徽扫了一眼面色僵冷的愉昭媛。心想反正经过这场,是将人得罪狠了,索性也不必虚与委蛇,半点儿不留情面道:“位份既是变了,这称呼也该改一改,姐姐妹妹的…莫要唤错了!”
“难得萧承徽还记得规矩,册封礼还没齐全呢,到底也该收敛些… ” 愉昭媛不怒反笑,起身走到萧承徽身边,侧耳轻声道:“江南水大…小心别给妹妹的妃位冲跑了!”
萧承徽到了仁寿宫门前,看见院中的秋菊姹紫嫣红,甚是热闹,正衬她今日春风得意的心情。眉开眼笑快步走到院中,对着太皇太后一福,欢天喜地道:“要说皇上还是最惦记老祖宗的,阖宫的秋色也不及仁寿宫分毫。”
方才说起与郑姑姑说起萧家的事,太皇太后心间正噎着一口气。如今见她这副不识眉眼高低的浅薄样子,愈发觉得不堪为用,语气也带了几分冷淡。“怎么穿成这副样子招摇过市!”
紫色束腰长裙、朝月髻、镶玉金簪、眉间一点芙蓉花钿,通身的装束,总觉得在哪见过似的?
“奴婢瞧萧承徽今日的装束,倒是有几分像昨日的懿妃娘娘。” 郑姑姑上前扶起还在屈身福礼的萧承徽,笑着打起了圆场。“到底年轻,稍微打扮一下,便像花朵儿似的!”
“姑姑好眼力!” 萧承徽被戳破了刻意模仿懿妃,不以为恼,反而是带着几分得意。上前挽住太皇太后的手臂,炫耀道:“臣妾昨日瞧皇上的神色,分明是喜欢懿妃这副样子的,臣妾特意学着打扮,也好讨皇上的喜欢!”
太皇太后听着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无言以对。朽木不可雕也,对于她这种东施效颦的愚蠢行为,已经懒得开口提点。“萧媛已在路上了,秋节过后进宫。这些日子,你谨慎些,将贤妃的位置落定。待她进了宫,你姐妹二人也好互相扶持。”
“这样快…” 萧承徽面上的笑意淡了几分。萧媛是她的庶妹,家里这时送人来,分明是要放弃她…心下不舒服,却还是强撑着笑脸不落道:“老祖宗说的是,一笔写不出俩萧字,媛儿是臣妾的亲妹妹,以后日日在一处,自然亲厚更盛旁人!”
“你能如此想便好!” 太皇太后本以为凭她被娇纵坏了的性子,听闻萧媛入宫分宠,少不得一哭二闹三上吊来上一套。如今听来,不论真假,倒是说了几句中听识大体的话。面色和缓道:“前日既是收了懿妃的礼,今日也该走一趟永和宫。”
“是。”
不过在仁寿宫待了一盏茶的时候,萧承徽瞧着太皇太后意兴阑珊的样子,也冷了自讨没趣的心肠告辞。后浪推前浪,待萧媛那个狐媚来日进了宫,自己在仁寿宫怕是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无。
“主子,咱要去永和宫吗?” 出了院子,萧承徽身边宫女的玉红问道。
“先回宫,换身衣裳。” 她自嘲笑笑,张狂尽褪,云淡风轻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像兰昭仪。余光注意花房的奴才在将廊下的牡丹搬出院子,抬手叫住:“等等…这花开得正好呢,怎得撤走了?”
“回萧主子,太皇太后说进秋牡丹不应景儿了,吩咐奴才将院中的花都换成秋菊。”
“秋菊来了么…” 萧承徽看着陆陆续续搬进院中的各色菊花愣神,心绪不知飘到了何处出。垂头再看了一眼回话小太监手里捧着的一小栽盛放的魏紫牡丹,豁然开朗,笑吟吟道:“本宫倒是觉得,牡丹正是花期呢!”
“娘娘好眼力!” 小太监见四下无人,拿捏着分寸,悄声道:“菊花种类繁多,有名的只有秋菊,只是花期太短,每年也就只有这时候才赏个新鲜。牡丹便不同了,寓意吉祥、花朵鲜艳,宫里的花房都是一年四季养着的。”
“说得好!” 萧承徽示意玉红打赏,“这盆太皇太后不要了的花,咱们要了!”
永和宫里,奴才们聚了一院子,落英缤纷,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内务府送来的秋菊主子不喜欢,怎么处置啊?” 入画琢磨着被弃置在墙角的秋菊。自小便是,姑娘喜欢什么,她就喜欢什么。
“奴才待会儿就带人把这些花搬回去。” 小安子来来回回将花房送来的牡丹搬到暖棚里,忙活得满头大汗。
他自入宫便跟在庆公公身边,先淳贤皇贵妃得宠的时候,满宫的奴才都上赶着巴结他。皇贵妃薨了以后,庆公公念旧,守着永和宫不愿离开。人走茶凉,在懿主子来之前的两年里他也算将人情冷暖受尽了。如今懿主子重用他,宽仁待下,更加感念着永和宫前后两位主子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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