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怜幽只是泪流满面地看着他:“昼玉,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在我眼中,你已难以为夫,更不堪为帝。”
如果他们二人之中有人是错的,重生一世纠正错误便是。
可偏偏他们两个人天生站在不同的阵营之中,有不同的信仰与信念抱负,如何相融?更如何相怜?
她因他温善怜她而动心,却也因为他温善仁慈而绝望。
他们之中没有人是错的,若之间没有江山相隔,一定白首同齐。
可他们偏偏是帝后。
还有一年西晁就要进犯,还有十个月文帝就要驾崩,没有人能帮他们。
若不力挽狂澜,另择明主,她不敢想往后是什么样子,如果山河破碎,边关动荡再来一次,她还有没有胆量睁开眼再看一次。
昼玉背脊冰寒,向她走出一步想握住她的手。
然而顾怜幽却含泪看着他:“妾愿国家强固,圣德刚明,海内长享太平之福,纵死无全尸,尸供蛆蚁,亦所甘心,此痴愚念头,至死不愿更改。”
“求殿下仁德,念大周百年疆域,放过大周。”
不要做皇帝,放过大周。
昼玉清瘦的手掌握紧,却只有绝望与无奈,眼底泪光一闪而过。
他以为重来一世,是上天给他的恩赐,让他可以早做打算强盛大周,给他机会保住她,可原来真正到了这一刻,他才明白。
她竟与他站在不同的阵营之中,政见与他如此不同。
前世他向上天苦苦哀求再见她,可真正再见,她的眉目如此凄楚,只是求他,求他可怜大周。
为此,她死亦不足惜。却不想他会是如何感受。
昼玉声音低沉沙哑:“怜幽,我只问你一句。”
顾怜幽抬起头,可她却是满眼通红地看着他,眸中的哀求之意如此悲恸脆弱,似乎被风一吹,她就要散了。
昼玉唇角漫起苦涩:“是不是只有我不做皇帝,你才愿意和我在一起?”
顾怜幽却只是看着他,一个字没有说,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昼玉微微弯腰平视着她,伸手替她擦眼泪:“为什么重来一世,你不愿意相信我可以做一个好皇帝,可以弥补前世的过失,将所有遗憾都挽回?”
顾怜幽看着他:“我有资格赌吗?东平郡王善战能武,却死于你们昼氏的内耗,栖如手腕强硬,治国稳健果决,却不知所踪,你心里难道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死的吗?”
一瞬间,冷风如水灌入昼玉的心脏:“你觉得是我杀了他们?”
顾怜幽握紧他的衣角:“难道不是吗?”
昼玉竟有种天旋地转几欲窒息的感觉。
难怪她会觉得他有可能下旨让她送死,原来在她心中,早已埋下祸根。
他在她心中究竟是什么样子?竟会杀自己的亲人?
难怪上辈子后来她日渐冷淡,原来是她以为天家薄情,也许有一日,他也会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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