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芙拎着裙裾匆匆跑到前院来时,只见小院里多了两名身着青布衣裳的小厮,竹屋前本是绿油油的菜蔬被踩得稀烂,那本是搭建在菜田上边的瓜棚则是被推倒在地,其中一人倒在倒地的瓜棚上,手里拿着的是才自瓜藤上扯下来的那结结实实的丝瓜。

豆子就正扑在这人身上,两只前爪踩在他胸口上,不停地朝他狂吠,模样凶狠,大有想要张嘴咬断对方喉咙的趋势。

显然是他们糟蹋了沈溯的菜田与瓜棚,豆子才与他们起了冲突。

另一小厮见状,当即操起靠在灶屋外头的竹扁担,下了狠劲朝豆子头部打去!

“豆子!”姜芙见状,惊呼出声。

这一扁担若是落到豆子脑袋上,可不是伤了它而已,而是要它的命!

这小厮分明是要取豆子的命!

只见豆子听得姜芙一声惊呼时当即自地上小厮身上跳开,动作迅疾得那举着鞭打朝他打来的另一人根本来不及停下手上动作。

“啊!”扁担不偏不倚正正好打到对方脸上,瞬间打掉了他三颗牙,流了满嘴的血,可见这力道下得有多重。

打人的小厮看着不仅被自己打得满嘴是血甚至还疼得晕过去了的同伴,先是吓了自己一跳,而后才回过神来,朝姜芙的方向怒瞪而去。

却又在看清姜芙容貌的刹那间愣住。

像是察觉得出来对方眼神不干净似的,先是豆子挡到姜芙跟前来,再是亦匆匆自竹屋后来的沈溯挡到她面前来,将她整个人挡在自己身后,阻隔对方的视线。

本是待在小院外的篆儿这会儿也跑到了姜芙身边来。

对方这才回过神,看着沈溯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咬牙切齿道:“大公子任自己的柴狗这般来咬伤府中人,就不怕侯爷届时怪罪下来吗?”

虽是下人,气焰却十足,趾高气昂好似他自己便是位主子似的。

沈溯此时微微抬起头,神情冷漠,一言不发。

“我等不过是遵夫人之命来请大公子回府,不曾想却是遭大公子如此欺辱。”小厮一字一句道得咬牙且缓慢,显然话中有话,“回去我等定如实向夫人禀报。”

听得“夫人”二字,沈溯脸色白了白,垂在身侧的双手也蓦地颤了一颤。

然而他始终甚么都没有说。

小厮说罢,上前将那昏厥的同伴拉起来,将其手臂架到自己肩上后又对沈溯道:“夫人的吩咐我等已带到,大公子好自为之。”

小厮临走时不忘一脚踩上地上那结结实实的丝瓜上,碾碎于脚底,轻蔑至极。

却也不忘再朝沈溯身后的姜芙看去,已期能将其多瞧上一眼。

毕竟这般貌美的娘子,并不是时常能见到的。

这甚么狗屁大公子的穷酸地儿,怎的会有如此貌美的娘子出现?

然而任是他如何瞧,都再未瞧得见姜芙的面,只能含着一腔怒气走了。

找个机会,他们定要将今日这口气给找回来才行!

还有那条该死的柴狗,改日也得将它弄死才是!

姜芙极为见不得一小小下人竟敢如此来欺辱沈溯,数次想要自沈溯身后出来将那不知好歹的小厮好生教训一番,可看着坚定不移般将她护在身后的沈溯的背影,她又只能生生将这口气暂且咽下不发。

对方那不怀好意的眼神她并非未有瞧见,也正因如此,她不能拂了阿溯护着她的好意。

她说过,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的阿溯的。

就在沈溯并未注意到的身后,姜芙沉着脸已想好了如何为沈溯将这口恶气给讨回来。

待那不速之客离开后,沈溯这才转过身来,朝姜芙微微躬了躬身,甚也未说,只是朝竹屋后的花房走去。

姜芙本想再跟上,却被篆儿牢牢拉住了手腕,如何都不撒手,哪怕再如何害怕就杵在她身旁的豆子,也都没有让她再跟着沈溯。

娘子到这儿来就已经极不合适,再这般紧跟着这花匠不放,真真就是太不合礼数了!

方才那两人也不知是谁个府上的下人,瞧着并非什么好人,若是认识娘子的,届时将什么胡编乱造的话传开了去,就不妙了!

姜芙则嫌篆儿碍着自己,冷着脸正要呵斥她松手时,沈溯又自竹屋后走了出来,手里捧着方才那盆木芙蓉,递给姜芙,“娘子要的花儿,从今往后,有劳娘子照看它了。”

篆儿虽不知姜芙要这么一株蔫巴巴了无生机的绿植做什么,却还是伸出手来,要替她将其接过。

然而姜芙也伸出手来,亲自自沈溯手中接过木芙蓉,“沈郎君只管放心。”

说罢,她未有在这处小院里再做停留,深深看了沈溯一眼后离开了。

她当走了,想要阿溯接受她并非朝夕之事,急不得,不能将他逼紧得对她心生厌烦。

待她离开,沈溯这才缓缓抬起头来,朝她背影看去。

只见他张张嘴,似想唤住姜芙,却终是低下头去,转身回去花房。

其实他想问姜芙,方才她未有说完的话是什么。

她只是……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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