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经犹豫,戚澄决定给父亲打个电话。她一提到梁川的名字,父亲就开始吱吱呜呜,再继续问父亲为什么要接受梁川的好处,父亲就不接话了。

戚澄在沉默中等待着,锲而不舍地追问细节,她说:“梁川给了你多少钱?你都花了吗?还有没有剩下的?具体多少?你总要给我个数字我不能占人便宜,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样的教育。”

“我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戚澄有点生气了,她搬出母亲来压制父亲,不客气地说,“这个事我妈肯定不知道,你最好都告诉我不然我让妈去问你。”

这话一说出来电话那头的戚中华怒了,他粗声粗气地吼道:“你就是不孝!我才过了几天好日子?!他给了我一张卡,我花得也不多呀,难道还要记账?”

“信用卡是吧?”戚澄明白了,她叹了口气,说,“爸爸,你把信用卡寄给我。每个月我在理疗钱的基础上多给你加五百块的生活费,够了吧?”

“够什么够!现在理疗的钱一个月也得五、六千!你以前才给我多少?才给我两千!还得我跟你要!现在给我两千五?我的腰就治了这三个月,比过去治三年都有效果,小橘子,你行行好,让你爸多活几年。”

嚯,戚澄怔住,她不知道理疗的钱也涨了一倍,父亲用起梁川的钱来还真是毫不手软,她怔得脸都红了。

“你把卡寄过来钱的事我想办法。月底我给你打,行了吧?”

“知道了!”

电话被父亲摔断。

这么多年,父亲因为身体伤病,无法工作,不能养家,因为不挣钱确实受了母亲不少白眼,戚澄同情父亲。但她没想到,父亲对金钱一点抵抗力没有,怎么能不顾尊严用一个并不相熟的晚辈的钱?她不理解,叹息中,又忆起母亲,韩云妮虽然暴戾,不讲理,可是也顽强地撑起了这个家。

他们粗糙的生活毫无细节可言,工作繁忙时,一日三顿可以顿顿只吃面条,连片青菜叶子都没有。一家三口的盆碗里只有戚澄的碗里飘一颗溏心蛋。

可是,像买小产权房,供戚澄读书这样的大事,韩云妮件件办得妥帖,从来没有让女儿悬过心。见到街头和女儿差不多大的孩子辍学厮混,韩云妮总是扭头对戚澄吼:女孩子要自重自爱,这辈子,除了你老娘,谁都靠不住!好好读书!不然打断你腿!

离开家越远,戚澄越不恨韩云妮,她能理解母亲这辈子的艰辛,愿意原谅她无知无识的行为,她只是渴望着,母亲也能够变得柔软,她想要温柔如水的母爱,哪怕一天也行。

戚澄耐心地等待父亲把梁川的信用卡寄过来,可是,足足等了一周,也没有接到来自家乡的快递。

戚澄决定回家一趟,亲自去取,她要当面和父亲讲清楚,他这种行为和乞丐没区别,实在是不堪。

她借口参加亲戚的寿宴,拒绝了梁川的陪同,一个人回到了林镇。

山里的十二月中旬,天气相当寒冷,戚澄穿了梁川的白色羽绒服,衣服穿在她身上有些大,衬得她一双长腿愈发纤细笔直。她这样醒目的美女是让人过目不忘的,常年在机场和高铁站揽客的蔡师傅一眼就看到了她。

蔡师傅叫她,冲她招手,戚澄定睛一看,认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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