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不行,御剑撞死他也行。
谢寒洲浑然不知恶念起时,自己背负半部修真界律法。
他觉得小师弟还是个孩子,千万不能放过他。
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冬日,雪厚三尺时,把这个矮萝卜踢进雪地里,把他弄哭,让他意识到修真界的险恶。
对,就是这样。
剑眉星目的黑衣少年压下怒气。
谢寒洲被冤枉后很委屈,也意识到从前的自己有多讨厌。
他的心思百转千回。
少年不是圣人起过恶念,最终却因为舅舅谢琊多年的教养而放下歪心思。
舅舅对他的要求并不高,甚至没有要求谢寒洲做个好人,只要他做个人。
人都有恶念,能悬崖勒马迷途知返就好。
谢寒洲的委屈散去,感觉自己的心境又上了一层楼。
他之所以选择无情道,不是因为没有感情,而是因为谢寒洲身上的情绪总是很容易抽离。
换言之,他并不记仇,对人对物也没有格外的深爱。
随时能投入,随时能舍弃。
谢寒洲的性子类似于天生寡情,倒不是因为从小父母双亡导致缺爱,而是他遗传的基因里,他父亲修的便是无情道。
谢琊多少有些担忧,所以才施窥心咒,感受到大外甥对自己的敌意后,谢琊并不生气,他如今困在幼童的躯体里,谢寒洲不可能以大欺小,他要真想自己死的话……
谢琊觉得,谢寒洲还不如在正月里剪个头,这样或许比较容易。
做舅舅的也只能帮他到这里。
谢琊微敛唇边的笑意,他抬头看向谢寒洲,把手中的桂花糖掰开,道:“师兄,糖分你一半,别生气了好不好?”
谢寒洲双手抱臂,轻哼一声。
晏宁的眸光扫了过来。
谢寒洲的高傲只持续了半秒,他半蹲在小师弟面前,伸手合拢那只小手,道:“自己吃,原谅你了。”
少年唇边蓄着浅浅的笑,看小师弟就像看曾经的自己。
谢寒洲以前也惹过舅舅生气,还用一样的招数去哄谢琊,那时谢琊也是握拢他的手,说:“原谅你了。”
眼看师兄弟的关系缓和,不靠谱的师父晏宁把玲珑骰子收进自己的芥子囊,随口道:“大头,你认识人多,有空在宗门打听打听,看谁丢了个孩子?又或者是谁有私生子流落在外?”
谢寒洲应下,无奈道:“师父,总得知道孩儿他娘是谁吧?”
晏宁顺手扯了扯谢琊头上雪白的发带,问道:“你阿娘的名字?”
谢琊被迫回头,愣了一瞬。
她竟然敢扯他的发带。
徒孙一而再再而三以下犯上,祖师爷忍气吞声道:“师父,阿娘就是阿娘,我不知道别的名字。”
晏宁再次看向谢寒洲,少年以手遮脸,任劳任怨道:“我尽力。”
晏宁点头,说:“二狗的身份不适合在宗门打听秘辛,所以才交给你,也是信任你。”
谢寒洲强颜欢笑。
以他对晏宁的了解,她绝对不会深信男人,指不定还在心里腹诽,觉得小师弟是他谢寒洲在外欠的风流债。
谢寒洲虽是少年模样,但已过及冠之年,不过是因为筑基后筑颜,修为越高越能维持年轻的模样。
就说谢琊吧。
他舅舅是难得的天才,看着和谢寒洲是同龄人。
有句话晏宁说错了,谢寒洲虽然不配和谢琊相提并论,但有一件事他赢了。
谢寒洲单身的年数比谢琊少。
少年撑着膝盖起身,修长的手指仿若玉雕,除去这双手,他唯一和舅舅相似的,就是守身如玉。
通俗点,都是童男。
这又有什么好骄傲的呢?
谢寒洲掩面离开,去办晏宁托给他的差事,谢琊则一点一点从晏宁手里揪回发带,他从头到脚都是上好的鲛人纱。
鲛人纱入水不濡,入火不热,普通刀剑难穿,还可以随主人心意调节大小,形制。
是以谢琊身上雪白的衣袍缩小,变得素净,没有了作为祖师爷时在袖口的金线梨花纹路,只有肩上半枝墨梅。
含苞待放,恰如他此时。
晏宁缓缓松开手,轻点他额心道:“三丫,你是不是害羞了?”
谢琊垂眼,“我没有。”
“那你的耳尖怎么红得像滴血?”晏宁百思不得其解,担忧道:“不会又发烧了吧?”
她想伸手去探他的温度,却被小孩儿侧脸躲开,他有些别扭道:“师父,你为什么只揉我的脸?”
你这样我很为难啊。
晏宁听后轻轻笑道:“你多大他们多大,我不捏你的脸,难道要去捏那两块老腊肉吗?”
谢琊:……
站在饭厅外正欲敲门的阎焰:……
红衣美人静默无声,靠着门边放下了已经摘满的茶叶竹篓。
晏宁听见了阎焰的脚步声,却没有点破,她继续同谢琊道:
“你是师父最后的希望,师父当然要和你增进感情,好好把你养大。”
晏宁笑着,眸底却难掩落寞,她摩挲着指尖道:“你不喜欢的话,师父以后不捏你,我也是第一次养孩子,你多多包容。”
这就好像养猫想撸猫,养个孩子就想拿来玩,牵牵小手,捏捏小脸,是发自内心的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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