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克利有他的两个高中同学,他经常请她们去Asiao,说像是回到了祖国的新中关。静安作为第三个他不太熟的老同学,偶尔才会一起出去吃饭。

有一回不巧,其他人均放了鸽子,只有她跟沈西淮,两人在新香港相对无言地吃了一餐饭之后,沈西淮开车送她回学院大楼,可绕了一圈又一圈,始终找不到车位。也不是完全地没有,坏就坏在那些空着的车位专属于伯克利的诺贝尔奖得主,其他人没有停车资格。

沈西淮把车暂时泊在路边,说你们伯克利最不缺的不是诺奖得主,而是学术压力。

静安当时不太舒服,新香港一美金一杯的西瓜汁,她为了掩饰尴尬足足喝了两大杯,肚子撑得不行。但仍然积极地配合他,说伯克利确实有诺奖内卷化的趋势,教授为了永久停车位不得不努力工作拿诺奖,走在坡上,擦肩而过的就算不是未来的诺奖得主,也极有可能是各科4.0的大神,甚至有人开玩笑,说天上掉下来一个花盆,砸死的也是一个智商高你两倍的学霸。说完又请他把车开回刚才的餐厅,她需要去下洗手间。

静安再次从新香港出来后,看了看手上的表,说谢谢他的下午茶,下次由她请他去吃牛排。以这顿尴尬的午餐为参照,她认为两人没有必要再一起吃饭,沈西淮应该与她不谋而合,为了避免再有后续接触,他当即说不用客气,你要是有时间,领我去你们的钟楼上看看就成。

钟楼是伯克利的标志性建筑,对本校生免费开放。静安替沈西淮交了两美金,带着他上去。塔上能够俯瞰整个校园,远处教学楼沉默地散落在起伏的山丘上,暮色中的金门大桥有着无比清晰的轮廓。

旁边有情侣在约会,两人在另一边并肩站着,沈西淮说斯坦福的塔好像高一点,静安隐约看见有人在草坪上打魁地奇,说对啊,但是……接下来的话被他抢走:但是伯克利海拔更高。

两人一起干干地笑,他又说有机会可以一起去Grizzly Peak,那里可以眺望整个湾区。

静安当然没有将这个客套的提议放在心上。很久之后,一群人再度坐在一起吃饭,才听另外两个同学提起那次登山行,她们激动地说西淮在下山时差点撞到道上的鹿。沈西淮只是笑笑,他刚上完一堂谈判课,口干舌燥,低着头猛喝果汁。

那天的沈西淮异常沉默,临走时才跟静安寒暄了两句,嘴上随意地抱怨期末压力太大。静安听两个同学说过,他上的是高级班,水平更高,考试大概也更难。她打算安慰两句,沈西淮却又笑起来,说班门弄斧了,你们更难。静安笑了笑说,Where dreams e to die.

他也跟着笑,问全A完全没可能么,静安说会努力拿B+。

至此,静安对沈西淮的印象可以简单归结为几个词,礼貌大方,没有架子,人缘好,成绩好。当然,有熟人在场的时候他显然更放得开,口头上也不避讳使用一些没有攻击意义的英文脏词,笑起时会不经意流露出桀骜不羁的那面——而这一面,在近几年越来越明显。

静安在网上看过他的采访,不知是她了解得太有限,还是他本人狂放了不少,作为触动接班人的沈西淮面对刁钻又八卦的媒体时过于游刃有余。他看似十分配合,也很敢说,甚至时不时爆出惊句,实则善于伪装,把情绪藏在背后,没有人能从他嘴里捏住话柄。他就那么闲适站着,眼睛清澈透亮,旁观记者将一颗皮球踢来踢去,偶尔高兴了就信手接住,但最终都会被他轻巧地丢出去。

他应该不太喜欢被拍,新闻里多是从采访视频中截出来的旧图,偶有一次配上新照,静安一眼就发现他手指仍然很红,她觉得奇怪,高温天气,总不可能是被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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