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的日子紧张忙碌。每天太阳还没露脸,猫街河畔就人喧马腾热闹非凡。傍晚,伴随着村子里暮归牛羊进栏,河道上也安静下来。收工回来的队伍,有人忙着给牲口喂料,有人忙着做饭。

有人则不管天事地事,抱起大烟筒就一屁股坐下来,咕咚咕咚先吸上一阵。逢到这时,众人三句离不开的老话基本都是:

“老自,今天整得几方了?”“肖老板,你们进度太快,我拼死都追不上。”“老刘,你那个头骡厉害啊,两大筐石头驮起还能跑,给想卖,我出高价钱!”

诸如此类,当工棚里灯光逐渐亮起来时,这种欢声笑语和闲聊吹牛声,犹如河面上不时荡起的晚风,忽一下又飘得很远。

只有在这时候,人马杂居、活动板房与石棉瓦,还有塑料皮和帆布帐篷,等等各色混搭的工地,也更像一个热气腾腾的大家庭。

3月8日,一年一度的妇女节来临。天气似乎有意眷顾,日头高悬,阳光分外明朗。吃过早饭,项目部忽然通知,说下午放假,全员休息。

而且,还说晚饭后有文娱活动,要大家积极参加,特别女同志,更是不要缺席,以庆祝自己的节日。

大家一听放假,全都高兴得不行。青华也很兴奋。进场都快一个月了,还没正二八经休息过一下呢。尽管只有半天,可在这每日就像打战一样紧张忙碌的工地,也属难得和不易了。

这不,她的头发早乱成鸡窝,衣服大堆就仍在床脚,差不多都快长霉。身体更是脏得不行,汗味马粪味馊臭味大老远就能闻到。

她早想洗洗再泡个澡,门口就是河水,却始终忙得只能望梅止渴。眼下有半天假,难不成老天长眼?

“耶!”接到项目部电话的霎那,青华一蹦老高,孩子似的欢呼雀跃着,转身就朝工棚里冲。

她们住的是石棉瓦房,一间单独搭建的屋子,原先只有她独自住,因为那时整个工地女人就大熊猫,只有她一个。

自从枝花来了以后,她俩就合住一屋,后来各个马队又在旁边村子里招了几个做饭的女人。不过那些人大都睡在各自家里,住工地的依然不多。

九个小队马帮中,先来人马众多的马队倒是有活动板房住。可后到马帮和赶马的人,基本就只能拉顶帐篷或搭个塑料棚子自己解决,有石棉瓦房住还算是不错的了。

“青华姐,什么事这么高兴?”阿枝花突然不知从哪冒出,跟屁虫一样掀起门帘就跨进宿舍。“好不容易有个空,得赶紧收拾一下。”青华故意卖关子。

“才半天时间,能做什么?”阿枝花嘟哝起小嘴,她刚给牲口添完草料从马厩出来,混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马尿味。她这是赚休息的时间短呢。

“半天还不够,你想放多久?人要懂得知足。”青华边把衣服往一只蛇皮口袋里塞着,边开导这个大龄的小妹妹。

“咦,你这是要去哪?”阿枝花好奇的问。青华扭头四顾了下,装作神秘道:“跟你没关系,不该问的不问。”

“要洗衣服吧?”阿枝花瞅一眼青华手中口袋,“不说我也知道,这有啥稀奇的,还背着人哩。”她撇撇嘴。“就不告诉你。”青华也被她调皮的样子逗笑了。

“诶,不对呀!”阿枝花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自言自语道:“洗衣服何必装袋子呢?”她这是看出端倪了,她们是来进行河道治理的,工地就在堤上,屋子前面几步路就是河,洗个衣服抱起就出去了,根本无需打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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