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流风这才收敛,略笑了笑,回望着江雪寒,郑重给他还了礼,才道:“江仙友声名远播,而今一见,果然不俗。只青昭宗弟子以苍生为任,所配之剑,为除魔为卫道。即便舞,也是为迎神纳福,如此招待顾某实在是折煞了。”
那便是不喜了,容霜至不动声色想到,转眼却见江雪寒已然面色一白,波澜不惊的脸瞬间失了颜色,失魂落魄的样子,看得人我见犹怜。
心说不至于吧,到底还是高岭之花,这脸皮也忒薄。不过,容霜至想到在无忧谷时候,江雪寒紧张顾流风的样子,倒也理解几分江雪寒的心情。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位苦的不是而今顾流风当着众人的客套话,而是这厮薄情寡义的态度。
毕竟,有谁会私下叫雪寒,众目睽睽下却叫人江仙友的呢?只有渣男会!
这边容霜至还没腹诽完,却见江雪寒已经收了剑,捧着一对酒杯出来,挥起流云袖,一个酒杯就从空中稳稳朝着顾流风划去。江雪寒遥遥举杯道:“先生教训得是,此一杯,敬先生心怀大义。”
最后说的四个字却是意韵悠长,似是哀怨又无奈,听得容霜至眼皮又是一颤,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顾流风接了杯子一饮而尽,沉吟道:“正午时候从寒潭取出来的清酒,入口沁凉却不辛辣,有心了。”
江雪寒这才欣然笑笑,朝他点点头,望了眼容霜至,幽幽落座。
容霜至心里刹然明朗,原来昨日江雪寒本该正午去无忧谷却迟到了,是因为给顾流风取酒去了。顾流风好酒吗?
不过,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容霜至不为所动,朝着顾流风讥讽一笑。
寒暄过后,古景便跑过去,欲拉着顾流风入座,只刚到顾流风身旁一丈,便再也动不了了,疑惑地看了眼顾流风,却见顾流风冲他道:“抱歉,顾某出门在外,受家中长辈惦念,特被长者在身边设下了结界,防止意外。诸多不便,烦请见谅。”
“啊,是吗?”饶是在长袖善舞的古景,此刻也要尴尬地无地自容了,垂着头,眼神不知道放在哪里,忙道:“是晚辈冒犯了才对,先生不必介怀。”
丝毫都不敢记起方才有人和容霜至站在一起,亲密无间的事情。
只还没尴尬完,就看到顾流风众目睽睽下朝着容霜至的位置走去。真是半点避讳都没有,兀自弓身想要坐在容霜至的身旁。“今日顾某来做客,便不拘身份,高台之上不胜寒凉,不若咱们坐在这里吧?”
古景:“…………”说好的结界不让人靠近呢?
“先生随意就好。”古景结结巴巴的,只能随着顾流风在这里落座。倒是识时务,没有和他们共用一桌,看了眼隔壁桌的弟子,让那弟子将位置让了出来。
容霜至却是朝顾流风假笑道:“您可真是不客气?”
“自己人客气什么?”顾流风坦然道,在古景小心翼翼丈量着的视线里款款坐下,两个人挨在一起的距离绝对在一丈之内。
“是吗?”容霜至脸上一僵,连假笑都维持不住,咬牙低声道:“您尽可以和自己人不客气,关我何事?”
说罢,“哗啦”一声,带着自己和桌子往旁边划去。
清风中,所有弟子都看到那传说中修真界最富贵的千机阁阁主,只身坐在没了桌子的空地上,满身凄凉。
“霜至。。。”一旁的古景看得直哆嗦,忙移了自己的桌子过去,却发现自己的桌子在一丈之处再次停了下来,心说,二位都是狠人,只是城门失火,奈何殃及鱼池,惹得别人也尴尬。
“多谢了,只是,这结界认人。”顾流风面不改色,对古景彬彬有礼道。转眼又起了身,执拗地朝着容霜至而去。
容霜至:“。。。。。。”我再移。
“你就那么不想和我坐?”本就不怎么宽阔的悬崖高台经不起容霜至的几番挪动。顾流风望着容霜至那已经移到悬崖边和桌子一起摇摇欲坠的身子,饶是再厚的脸皮也终于不够用了。
容霜至没说话,高昂着下巴,像是高立枝头的一枝绰约清梅,淡淡道:“人贵有自知之明。”
“可你要掉下去了。”顾流风黑着脸,聊聊站着,盯着容霜至道。
“所以,您就不要过来了,可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容霜至翻了一个白眼,不耐烦道。寻思掉下去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这年头大家都会飞,谁难道还怕你众目睽睽夺人性命吗?
“是吗?”顾流风突然就被气笑了,那双眼睛幽幽地望着容霜至,慢条斯理道:“我若是不想让你碎呢?”说着,轻抬起,慢悠悠往前跨了一步。
容霜至面色一冷,在顾流风再往前的一瞬,决然带着桌子往背后的万丈悬崖退去。凌空中,衣袍翻飞,脚尖点在桌面上,宛如一只蓝色的蝶,势要翩然飞起,顺便离开。
只那声“拜拜了您嘞”还没说出口,便察觉丹田处一阵刺痛,灵气瞬间被抽干。半空中的身子猛然一滞,容霜至瞪大了眼睛,眼看着自己和桌子一样,往下坠去。
下一刻,一股威压铺天盖地朝他袭来,硬拽着他往前扑去,在容霜至惊恐的眼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重重摔在悬崖边上的人怀里。
唯剩下那桌子带着一桌酒水无声落下,片刻间隐没在云层间再没了踪影。
顾流风稳稳当当将人抱在怀里,忽视身后的惊呼声,朝容霜至小声道:“人贵有自知之明,你怎么就不能乖一点呢?”
“非要惹我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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