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在文坛圈崭露头角,柏常自要建立起必要的人脉关系,顶着案首的光环,又做足了君子端方的谦逊模样,几场晏席下来,风评大好。
这个时候,许久未曾见面的丘航约他老地方一叙。
木白斋的珍藏阁里。
一个头束青巾,身着白衣长衫的男子正在神情闲逸地烹茶,他面容清润,整个人温和得如三月的春风,他举起茶盏笑说:
“老弟果然是人中龙凤,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愚兄特地不远千里前来煮茶相贺!”
任谁看,这么一个文质彬彬的儒雅书生都不像是江湖中人,更不会想到他竟是令黑白两道都想结交的明镜堂的副堂主。
柏常倒没有像在外人面前那样客气自谦,而是了然一笑,便端起茶盏与他隔空示意:“谢了。”
两人相识多年,私下里说话向来随意:
“老弟,愚兄知道你并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安份书生,当今时局,你怎么看?”
“明面上是繁荣盛世,实则是外忧内患。”
“正是!如今北有越国虎视耽耽,南边的海寇愈发猖阙;圣上年事已高,而储君未定,若是真到了边疆失守,不得不战的那一天,大穆怕是要乱。”
不知为什么,柏常又想到了那个铁血皇子穆慎,一代战神,竟落得那样的悲惨下场,他敛神道:
“历朝历代,从来都不缺骁勇善战的热血男儿,如真到了那一天,只盼着朝中的君主文臣,无论如何算计,都不要算计到在保家卫国的将士头上。那些强兵武将,可以在沙场上马革裹尸,但不能因为朝堂上的阴谋诡计,让他们在前面抛头颅洒热血后,还要窝囊地被冤屈于内斗或枉送生命。”
跟那些夸夸其谈之辈的激扬澎湃不同,他说这话时声线低沉,语速缓慢,深不见底的眼眸里神色不明,却无端的,让听者动容。
“实不相瞒,愚兄此次前来,是有一事相商......”
*
阿媮这几天忙得精神紧绷,深怕哪里没安排妥当,辜负了谢爷对她的重托和厚爱。
她把贺礼和单子都整理一遍,又备下了不少招待客人的干果茶茗,连客房也收拾了好几间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做完这一切,却还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当她又接到前头书铺伙计送来的拜贴时,阿媮终于想到,爷的宅院,连个名字都没有!
这晚,终于等到谢爷归家。
阿媮把热茶端上时,就把心中思量的想法说出来:
“爷,奴婢让人在侧门那挂上谢府的牌匾可行?然后留一个看门的小厮,省得每每您的朋友来访,还得经过前头书铺的伙计,怠慢了贵客不说,还容易让有心人窥探了爷的私交。”
柏常这些天赴的晏席文会连轴转,要紧的人都已结识过了,又去了趟木里乡看望老太太,忙得脚不沾地的,两人都没怎么说得上话。
“嗯,不错,想得还挺周到的,就按媮儿说的办。”
“那爷对门匾的材质、字体和颜色这些可有讲究?奴婢今天去木匠铺那,拿了样式模画回来,爷看看可有喜欢的?”
阿媮说着,便把一本小画册摊开在案几上。
“媮儿觉得哪个好?”
“爷,奴婢又不懂这些。”
“不用懂,你觉得好看就行。”
“这个?”
“好,就选这个。”
“......”这也太敷衍了吧?
柏常其实对一块门匾真没什么讲究,他今天喝了不少酒,虽然不至于醉,但有点微醺。现在喝了半盏醇甘浓郁的热茶,再看眼前这个兢兢业业地为他打理家宅的小姑娘,就觉得挺别的窝心,
“听说,媮儿给小丫环赐名篷云,是盼望你爷我日后平步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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