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常想尽已所能地对小姑娘好些,把她养得娇贵些,而且这点银子对他来说,真不算什么,但见她坚持,若是再勉强,就显得太刻意,怕适得其反,便随她了。
毕竟两人相处的日子还少,她又不懂自己的心意,还是徐徐图之为好。
他们逛完回府的时候,李婶过来请示:
“禀爷、姑娘,牙行那边把新买的仆人都送过来了,现在该如何安置?”
阿媮本能地,就看向身边的男人,哪知他却完全就是一副甩手掌柜的态度,还摸摸她的头说:“那媮儿你忙,我回书房看书了。”
李婶倒是没有半分意外的样子,笑盈盈地又福一礼:“但凭姑娘吩咐。”
“......”
阿媮活了两辈子,都是只有听人训话教导的份,这是第一次,得学着如何管教下人,这事儿看似简单,实则非常的费脑筋。
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但凡用惯奴仆的大户人家,都有一套完整的管教章程,有专门的管事妈妈、教习姑姑对新来的仆人耳提面命地训导。就比如在李府时,上百号的奴仆府丁各司其职,他们的言行责务事无巨细,皆有例可依。
如果是小户人家,自有当家主母亲自管束。
但谢爷这里什么都没有,先前就两个洒扫婆子,都是交由李婶看着提点的,而且,阖府就他一个不太着家的主子爷,平常确实也没有多少事要做的。
现在,忽然多了上十个仆人出来,真的是人多活少,若是分配不当,就是一堆人站那大眼瞪小眼了。
阿媮虽然以前听过管事姑姑对养花阁姑娘一套套的训导说辞,也见识过柳妈妈八面威风的训话,可,她觉得自己不想、也做不来那样。
琢磨过后,她依着自己有限的见识,跟他们大致说了几点基本的要求,然后就把人分派了出去:三个婆子交给李婶带在厨房帮忙,两个小厮暂时跟着莫叔跑腿,四个丫环则留在屋里使唤。
丫环们的年纪,阿媮也是思量过的:如果是正经闺阁女子,及笄后就会开始议亲,但卖身为奴的,主家大多都会留到双十之后再指给府里的小厮或另行婚配。她想着,年龄太小,办事不牢靠,年龄太大的,又马上要许人了,都不妥当。
所以她选丫环时,除了一个才十二岁外,其余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
一般来说,主子都会给身边的下人赐名,阿媮之所以能保留自己的名字,也是因为养花阁的姑娘迟早都要送出去的,送礼的最高境界,是‘不留名’。
推已及人,阿媮觉着,虽然卖身为奴,但能保留自己的名字,也算保留一点为人的尊严,反正谢爷完全不管,她便也没有打算再费神去给他们另外起名了。
唯有十二岁的那个叫招娣的小丫头,转身就来求她:
“姑娘,您随便给奴婢另起个名字吧,我父母是因为希望能生个儿子才给我起名招(娣)弟的,可是,叫了这么多年,也招不来弟弟。他们便把罪责都怪在奴婢头上了,既然他们都把我卖断了,奴婢也不想再白给他们招儿子了。”
她嘴里念念有词,这么悲伤的事儿,愣是神色生动地说出几分喜感来,
“要是姑娘嫌麻烦,叫奴婢招财也行,进宝也好,反正就是不要招弟了,给姑娘招财进宝岂不是更好?”她说完就眼睛发亮,咧着嘴儿仿佛都被自己的聪明震惊到了似的!
虽然才十二岁,但个子倒是不矮,就是瘦得跟豆芽似的,皮肤被晒成了麦色,此时笑起来眼睛就眯成一条缝,露出两颗雪白的小虎牙。
阿媮都被她逗乐了,“那好吧,你容我想想。”
先前在牙行里会破例选这个小丫头,就是喜欢她这种耿直劲,有点像江边渔村的那些皮实小孩儿。
阿媮想了片刻,说:
“主子爷的随从叫卫青,我看你朝气篷勃的,那就叫篷云吧,寓意我们的主子爷日后平步青云。”
“嘿,这名字真好听!奴婢以后就叫篷云了,姑娘还给篷云安排了配对的伴儿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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