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夫被张士乾那一声“雄黄”打断,一下子忘了后面要说哪几味药,他以为张士乾是在质疑青黛散中用雄黄这味药,对他道,“雄黄本身确实有一定的毒性,不宜久用,但雄黄这味药,是治疮杀毒的要药。”

张士乾摇了下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也没多解释,问那大夫道,“大夫,你知不知道那天上门争吵那对夫妻家住在哪里?或者哪里能找到那个男人,我有点事情需要问他。”

那大夫道,“那男人其实我倒是认得,他叫孙大明,住得离这儿不远,这人以前有个头疼脑热都会上我这儿看,是个老实人,就是窝囊了点,怕媳妇,家里都是他那凶婆娘说了算。”

“他那婆娘不是个好相处的,你看见她闹事过的,对不对?”

“这个时辰你要找他的话,也别上他家去,从我这里出去往北走上三里地,他就在那边的染坊里做工。”

彭世泽和严冲都不明白张士乾要找这个叫孙大明的男人做什么,只是看他非问那大夫从药铺用的一套针灸银针中买了一根细长的银针,然后跟着他出了广盛号的门,“小张叔,我们去做什么?”

张士乾道,“我有个猜测,和那蝎妖有关,但需要找到那人才能确认。”

三人照那大夫指的路,往北走了约莫三里地找到了那家染坊,这个时辰正是染坊内织工、染工最忙活的时候,很难腾出人手来,不过那染坊的管事见他三人锦衣华服,听说只是要找一个染工问些事情,完全没为难转头就去把孙大明叫了出来。

孙大明是个看着低眉顺眼的中年男人,他走出来时张士乾的视线便落在他的下半张脸上,比起前几日,他嘴部的溃烂看着应该已经恢复了不少,也能开口说话了,只是从外面看起来还是有些浮肿。

他不记得那天被张士乾叫住过,在衣服上擦了擦刚洗过的手,奇怪问道,“三位公子找我?”

张士乾点头道,“我有些事需要问你,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先检查一下你的嘴巴。”

孙大明不解地啊了一声,“看我嘴巴?”

张士乾道,“你先前生过舌底疮,用了广盛号的青黛散后,整张嘴巴都溃烂了。”

孙大明道,“对,现在已经好多了,你怎么知道?你是广盛号的人?其实先前是我媳妇非要上门去闹,我又管不住她。”

张士乾让他张开嘴,卷起舌头,他比孙大明高了大半个头,微微低头凑过去细看,就见孙大明的舌底仍然有些发黑,还能看到舌下、牙龈和两颊内侧从舌底那处往外蔓延出去尚未长好的溃烂,没有舌底颜色那么深,但也有些发黑。

口疮可能会红肿,溃烂后也可能会有些发白,但本来不该会发黑的。

若是他没有记错,浴佛节那天晚上,敖羲帮他降雨在街巷间布下雄黄,有红蝎为了无觉和尚的长生饭寻来,腹部沾到雄黄,倒是会有些肿胀开来,并且会腐化发黑。

张士乾往后退了点抬起头来,“问你个事,你最近有没有同年轻女子打过交道?确切来说,是有没有同年轻女子有过…亲密接触?”

孙大明大张的嘴巴瞬间落下合上又张开,不止语速变快,声音都拔高了三分,“你,你别胡说八道,我和你说,这种话真不能乱说…”他左右看了看,像是怕有人突然经过的样子,加重了语气重复了一遍,“话不能乱说。”

彭世泽听张士乾问出这样的问题,虽然没太明白其中缘由,但猜到了张士乾怀疑这个中年男人也遇上过蝎妖,于是故意道,“没遇到就没遇到,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做贼心虚?”

孙大明拿手指了下彭世泽,手指哆嗦了一下,“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想干什么?”

张士乾道,“我们没有恶意,这两位都是彭家的少爷,我们在查最近大庾县内几起命案,所以希望你可以认真回想一下,回答我的问题。”

孙大明的手指哆嗦得更厉害了,“命、命案?”他也听说了大庾县近来的几起命案,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牵扯进来,“你、你…你别吓唬我。”

张士乾道,“不是吓唬你,是真的与你性命攸关,希望你认真回答我。”

孙大明咽了口口水,心里七上八下打着鼓,“遇、是遇到过一个,但我真的什么也没干。我上有老母下有妻儿,没钱在外面养女人,再说我那婆娘凶是凶了点,对我还是好的,我没那心也没那胆子。”

“我那天从染坊收工,回去的路上经过一个巷子口听见一个姑娘在喊救命、帮帮我什么的,我就进去看了眼,看她倒在地上就过去扶了一把。”

“谁知道,我刚蹲下去扶住她,她就贴了上来。”

孙大明又咽了口口水,小声道,“嘴,舌头就、伸进来了,我当时都被吓傻了,心想这天大的艳福再怎么样也轮不到我头上啊。”

张士乾又问,“然后呢?”

孙大明道,“然后她自己起身从巷子里走开了,我缓了缓也就继续回家了。”

张士乾追问他,“具体点,亲了多久,亲的时候有没有碰到舌底?你当时舌底有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他一脸凝重地追问这种问题,旁边彭世泽和严冲都没忍住看了他一眼,孙大明老脸一红,“是,是有一会,我这不是没反应过来,大家都是男人你问我这个干什么?”

张士乾道,“你回答就行。”

孙大明回想了一下,才道,“我当时太紧张了没注意,你这么问的话,仔细想想确实是有刺痛过一下。”

“她的舌头,突然像是有根刺一样,扎了我的舌根一下。”

张士乾点了下头,转头示意彭世泽和严冲,“按住他。”

孙大明看见张士乾掏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哎哎哎叫了起来,“我都老实交代了,你要做什么?”

他想跑,但被彭世泽和严冲压住了肩膀动弹不得,他很快就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看着张士乾手指那根银针的针尖突然凭空冒出一缕火光,听见他说,“不用怕,我检查一下你舌根底下有没有东西,最多疼一下…几下,忍一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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