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士乾随那小厮来到了府门外,门廊下挂着两盏灯笼,风一吹便有忽明忽暗的光线落在门外那人的脸上,显得有几分瘆人。

那人用帽兜裹住了脑袋,也挡住了眼睛,不过张士乾看见他露在外面的半张脸,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白日里才见过的宝林寺住持在深夜突然造访,张士乾有些意外,他对那小厮道,“没事,我认得他,你回去吧,先把门带上。”

那小厮依言回去,关上了大门,张士乾走出来几步,“长老突然到来,是想起了什么事觉得有必要同我说?”

那住持叹了口气,他也没揭下帽兜,只是往后拉了一下抬了下头,露出了双眼来,“老衲久未下山,也不知大庾县内竟发生了这么些事。”

“今日你走后,我让弟子出去打听,才知道近一个月来大庾县内接连有人枉死,死因蹊跷,恐涉妖鬼,彭家在追查此事,道友你白日里想必也是为了此事而来。”

张士乾道,“正是。”顿了顿,他问那住持,“所以,宝林寺内近来确实发生过不寻常的事?”

那住持又叹了一声,“此事,事关我宝林寺百年清誉,我本打算让它烂在肚子里。”

他呼出口气,才慢慢道,“事情发生在二月中旬,我记得那天月亮很圆,应该是在二月十六、十七的样子,那天结束了晚课,我回到厢房,巡夜的弟子就急匆匆过来,说在石塔林附近发现了一名女施主。”

“我一开始还以为是逗留的香客,山门关闭前没有离开,结果过去一看,那女子衣不蔽体…”

那住持犹豫了一下,又道,“老衲当时瞧了她一眼就提着灯笼背过了身去不敢再看,心说阿弥陀佛、非礼勿视,但我那一眼看见的…说衣不蔽体可能也不太合适,她应当是裸身抱膝坐在地上。”

张士乾只是听着并未插话,那住持继续道,“那女子说自己是家住庾岭的农户,傍晚在山道上遇到一阵狂风,不甚从山上滚落下来,跌落此处昏迷了过去,刚刚才醒转,因而才会深更半夜衣衫不整地出现在寺内。”

“其实我第一反应也觉得她的说辞有些牵强,但当时只想着快些将她送走别被人给看见了说不清楚,再加上她身形单薄,冷风之中显得十分楚楚可怜,我就没有多想,让弟子找了件衣服与她穿上,连夜送她回家。”

那住持说着摇了几下头,“谁曾想,我让弟子送那女子回家,实则是犯了个大错。”

张士乾没忍住问了一声,“怎么说?”

那住持道,“好几天后,我那弟子有一日突然到我厢房中,跪在我跟前同我忏悔,说自己那天晚上送那女子回家时没有经得住诱惑,破了淫戒,与那女子有了肌肤之亲。”

“他这些天也十分痛苦,夜夜跪在佛前忏悔,甚至找来砒|霜动了自尽的念头。”

“但我细问之下,发现他年纪轻,又自幼长在寺中,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其实他与那女子并未…只是…道友你懂我意思。”

张士乾听他说得含糊,知他有些说不出口,但为了了解清楚情况还是只能追问道,“我懂并未什么,但只是什么了,还请长老再明示一些。”

那住持为难道,“只是…与那女子有了唇舌之亲。”

“这孩子颇具佛法慧根,是我十分得意的弟子,我自然不想看着他做傻事,我当时劝下了他,让他诚心忏悔,我同他说,只要他诚心悔过,佛祖会原谅他的一次破戒。”

那住持脸上露出了懊恼之色,“我扔掉了他的砒|霜,我本来以为他已经放下了自尽的念头,没想到,两天后,他还是自尽了。”

“都怪我,当时没和他解释清楚男女之事,他还是觉得自己破了淫戒,犯下了不可原谅的大错。”

“我为了宝林寺的清誉,对外说他还俗去了,将他的尸体火化后骨灰洒在了后山。”

张士乾问他,“长老在火化弟子尸体前可有检查过他的尸体?可有外伤?”

那住持想了想道,“没有什么外伤。”

张士乾问,“长老确定他就是自尽而亡?”

那住持愣了一下,“他之前就有自尽的念头,还找来了砒|霜,我想着他肯定是服毒自尽了。”

他后知后觉地问道,“道友这么问是何意?你的意思是我那弟子,有可能并不是自尽而亡?”

张士乾道,“说不好。”

那住持越想越觉得此事离奇,“今日发现舍利丢失,县内又出了这许多命案,我现在回想起来,越发觉得那晚的女子出现得诡异。”

“难道我那弟子并非自尽,其实同县内这几起命案是同一个死因?”

张士乾道,“有这个可能,但人已身死,尸体已经火化,也无从确认了。”

那住持长叹了一声,张士乾对那住持拱手道谢,“多谢住持特地赶来告诉我这些。”

那住持道,“谈不上谢,希望道友能早日找到背后祸根。”

张士乾想着那住持说的事,回房后也没再能睡熟,第二天一早起来便喊上了彭兆英几人,说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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